“好,一起去李园。”
池藏风欣然应允李寻欢的提议,但又话锋一转对龙啸云说。
“一路东去,至少需要三个月。即便李探花好心出钱,但我恩怨分明,也不能让欠债的偷溜。现在,你必须立一张字据。”
龙啸云刚刚松一口气,这就又气着了。“我还要立什么字据?你手里不是有买卖契约书吗!”
“当然要加一条。假设我将来被人谋害,你,龙啸云会有重大嫌疑。”
池藏风毫不掩饰对龙啸云的不信任,“欠债的做掉债主,这种事情时而发生,我不得不防。立字为据,也算是个凭证。”
“咳——”
楚留香一直没出声,但此刻是忍不住了,忙以假装咳嗽掩饰住了笑声。
如此正当合理却又角度刁钻的字据,还真不是一般人会提出的。
“我傻吗?”
龙啸云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拔高声音而掩饰心虚,他绝对不承认动过杀人灭口的念头。直斥池藏风,“谁知道你树敌多少?凭什么算到我头上?”
池藏风瞬间就委屈了,“江湖上,谁不知道棺材铺的三也,乐善好施,买卖公正。像我这样的人,除了催账被小人记恨,怎么可能树敌?”
哪怕池藏风是扮成男子,但美人不论性别。
这番轻轻蹙眉,委屈却又坚韧,复而问心无愧的模样是浑然天成绝无作伪。
有对比,有伤害。
再看气到脸红脖子粗的糙汉龙啸云,他双目圆瞪地愤怒着。
只能说是立刻应证云泥之别,龙某人的脸被踩在地上摩擦了。
龙啸云: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然而,没有人附和。
哪怕李寻欢一向奉行朋友和睦相处,可也不自觉偏心池藏风。有的话虽然难听,但顾虑并无错误,那么把字据写一下也无妨。
楚留香似乎不偏不倚开口,“龙壮士,既然你自认俯仰无愧,那就留一张字据。写明前因,再保证不会加害三也。如果三也出现意外,是有必要从你查起。当然得有年限,可以商量。”
池藏风也爽快,“三年,期限三年。这个时间很讲道理的。所谓,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就是参考这个时间。”
却说真想要报仇十年都不晚,三年又算得了什么。
道理,池藏风都懂。
其实字据一事本就荒唐,设定年限就更是荒唐。
这就是在故意恶心龙啸云,要看此人暴涨一肚子气但只能憋着,还不得不任她安排的样子。
再装啊。
装豪侠,装慷慨解囊,装清者自清,都是要代价的。
“注意,是从还清债款开始的三年。”
池藏风像是为显得严谨追加这条补充。
楚留香闻言眨了眨眼,再观李寻欢对此没有反应。
这位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谁给他自信,回到李园就能拿出一大笔银子?
李家并非李寻欢当家,而是其兄李酌山统揽一切。
显然,有两个人准备告黑状。
不,是要帮助李家兄弟友好交流了。
楚留香需要忠人之事,不会向李酌山隐瞒边陲的事,而现在也听出来池藏风一定有相同的打算。
弦外之音,又有几人能解?
反正龙啸云没听出来有何区别,仅明白眼下一味抗拒只会破坏他的形象,克制住咬牙切齿应下了。“好!我写!”
他接过纸笔,写下前因后果。为显光明磊落,还在最后加了一笔发下重誓。「如果加害池藏风,我则被五雷轰顶,死无全尸。——龙啸云」
池藏风瞧着字条暗中冷笑,其心不诚还敢用天雷发誓,是瞧不起天雷吧。
上一波瞧不起天雷的死在了大海上,尸骨都被劈焦了。也不知龙啸云能否遵守承诺,否则连她也不知会发生点什么。
一场纠葛仿佛平息了。
当下,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
比如两拨追杀者分别受雇于何人?侦讯后,得到的答案有点复杂。
黑衣服的杀手收了两笔钱。
第一笔自然是李寻欢剿灭匪徒的残余要买他的命。
另一笔却来自不知名的蒙面男人,是要他们手下留情,把李寻欢弄得半死不活就好。
灰衣服的杀手居然也收了两笔前。
第一笔青魔手伊哭的大弟子丘独所出,是要把李寻欢打成废物。
另一笔是来自一个隐藏身份的女人,是要他们给李寻欢留一口气。
如此,是有四方人马在算计李寻欢。
但他表明只得罪了恶匪,根本不知另三方是怎么一回事。
李寻欢自认倒霉,而生活还一天比一天苦。一路向东,一路养伤,他的汤药从未正常过。
池藏风言之凿凿是为疗伤,起初是汤药里面居然加满了黄连。
李寻欢必须承认疗伤效果是不错,但药剂的味道越发古怪,有时就像吃下了一碗馊泔水,还无法表达丝毫不满。
唯一心愿,快点回到李园。
按脚程,回家之时也就能停药。
李寻欢从未如此思家心切。离家七八年,终于能再见大哥与表妹,还带回了三位救命之友,可谓圆满。
此时,他不知道有两大封信早一步寄往了淮安李园。等他结束了备受煎熬的身体之苦,还有更加大的苦恼在前面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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