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郁里思考了一下,“最近感觉身体有变好吗?”治疗了半年之久的样子,总该有些好转吧……
郁里看向长子,却无法从对方脸上看到些什么消极的情绪。他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总是把自己的心情掩藏得不好,不至于让别人察觉后担忧。
“不是挺好的吗?”日轮回道:“红花夜最近变得很活泼,不是吗?”
(不……)
(我是在问你。)
郁里露出一个不太欢快的笑容来,“那今晚上,就和医生暂时性地道个别吧。”他们不会在村子里停留太久,毕竟漫山遍野的紫藤花木实在是让人欢喜不起来。
于是等到了晚上。
敷屋政江医生依然是在月色与夜色混合的背景当中到来的。他今夜来得比平时晚些,于是当他拉开门,发现需要被治疗的病人已经不在那里了。
屋顶上传来一阵悠扬的乐声。
呜——医生往后退了两步,看见了屋顶上坐着的,不安分的病人。
大概是顺着梅花树爬上去的。
都是平屋,因此高度都不高。
“下来喝药。”医生说道。
日轮吹下了这首曲子的最后一个音调。笛子在他手里转了一圈,最后被他紧紧地握在手心里面。
他踩着梅花树干,然后跳了下来。衣服的下摆扑了起来,扬起地面上的一片小草叶。
药并不会因为心情的好转而变得甜蜜起来,它依然那么难喝,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表的“西洋味道”。
就在日轮眯着眼睛擦嘴巴的时候,意医生突然问道:“那首曲子……”
“曲子?”
“好像在哪里听过的样子。”医生合好自己的医药箱,低头的时候脸上打下一大片的阴影,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
“是歌来着。”日轮闭着眼睛,抬起了嘴唇。
“月——光静静地落——在森林上“天幕里垂下了一千颗的星星——”(有词吗?)
(完全没听到过。)
敷屋政江医生,即鬼舞辻无惨,思绪稍微偏了一下。
他很久以前听过黑死牟吹过这样的曲子,但只是片段,而且对方被他中断以后就再也没有吹过这个了。
那家伙……还是无法遗忘身为人类的自己。
说什么父亲母亲,妻子儿女的脸都已经无法记清了的这种鬼话……这首曲子,难道不是还深深地镌刻在你的心底吗?
虽然很想嘲笑对方,但念在两人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上,无惨还是决定把这话憋一憋。
日轮用轻轻地,犹如羽毛一般的声音讲道:“小时候,母亲会唱这样的歌。”
(不该是紫藤郁里……)
无惨还没有意识到对方没有区分继国缘一的母亲和紫藤日轮的母亲。他单以为郁里也会唱这首歌。
药碗里仍然留着一些残渣。秋子婆婆又如鬼魅般出现,带走了需要被洗净的茶碗。
“有件事想要和医生说一下。”日轮端正了坐姿,“这两天,我们要回村子里去。医生不是不喜欢紫藤花吗?所以这几天请不要过来了。”
“回村子?”
“是的。远方的表兄要成婚了,所以回去与父亲商量一下。”
医生点了点头,“那么接下来几日我就不来了。”他再度打开药箱,“这是不用泡水的药剂,不要忘记食用。”
逃不过吃药的命运。
试管里面泛着紫黑色的光芒,像是邪恶的夜晚点黑云。
日轮接了过去。
因为另外一只手还攥着笛子,所以只能拿空下来的那只手捏着那半盒试管药剂。
……
鬼舞辻无惨扯好衣服,已经走出了门,来到了院子里面。他的目光粗粗掠过现在不开花以后也可能没多大机会开花的梅花树,视线的焦距在某一点上停下了。
一个黑点。
原本蹲在地上的黑猫炸毛般地跳了起来,随后又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径直望向无惨。
鬼舞辻无惨的嘴角抽了抽。
搞什么。
“黑死牟。”他压低声音喊了一句。
黑猫表面上依旧稳如老狗,不慌不忙。
不远处的房间里,日轮探出脑袋,“怎么了吗?”
不想回答。
根本就不想回答。
搞什么鬼啊。
无惨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
不仅仅是因为他把无法切断前生往事的下属当场抓住,也有他自己偷偷跑来观察那家伙(继国缘一)的转生而被抓包的羞耻感。
但是俗话说了,天大地大老板最大。
黑猫微微垂下了头,以表恭敬。
鬼舞辻无惨自己心里思绪转过千百遍,最终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冷冷的气音。
医生走后,日轮奇怪对方为什么要在梅花树边上停留那么久,于是自己也出来打算查看一番。
一只猫咪。
(这不是前两天里遇见的那只……)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必须得在红花夜发现之前——)
于是他板着一张脸,伸出手,像是驱赶小孩子一样在空气里来了两下,“去去!”
黑死牟露出了一个难以言表的表情。还好猫咪的脸本身看不出多少情绪来。
黑猫喑哑地喵了一声,跳开到边上去,然后飞一般地跑掉了。它灵活地跨过一些小土坡,踩过地面上的那些草叶,而后来到了一片可以躺着看星星的斜坡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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