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记得,再次见到斯蒂芬妮是来年秋天。那天,斯蒂芬妮穿了件浅色毛衣,遥控着轮椅进入道馆。在她进门的那一刹那,所有训练家都安静了。之后,他们蜂拥而上,问她“你还好吗?”或是“好久不见,你怎么样了?”斯蒂芬妮的表现和小溪现在的一模一样。她张了张嘴,像条脱水的鱼,最后只是说:“谢谢你们关心,我很好。”
小溪知道,斯蒂芬妮过得不好。可是,还能怎么回答呢?告诉大家她过得不好,然后把家里的事情一件件扒出来给大家看吗?小溪讨厌这两个问题;但与此同时,她也不知道,面对这样的情况,除了这两句,究竟该说些什么。
小溪陷入了沉思,而另一头,布鲁皇的表演还没停下。
“嗷嗷嗷!”布鲁皇学着大吾的样子,企图扯出一个温和的笑,结果用力过猛,獠牙毕露,凶神恶煞,“嗷,嗷!”
小溪:“蒂姆吗?蒂姆找了份新工作,已经离开了。”
布鲁皇:“嗷~嗷,嗷嗷!”
小溪:“哥哥一家?他们回阿罗拉了。”
布鲁皇:“嗷~嗷~嗷嗷!”
小溪:“别的宝可梦?它们在绿荫镇,一切都好。”
布鲁皇:“嗷,嗷嗷,嗷!”
小溪:“它们一定很想我?但愿如此吧,不过我很想它们。”
布鲁皇:“嗷嗷~嗷!”
小溪:“所以我现在一个人?不,现在不是了,您不是来了吗?”
她说这话时候,把头低垂着,不敢朝前方看,连呼吸都被放轻了。她知道大吾不在这儿,她面前的是布鲁皇,布鲁皇身后是墨一般的黑夜。但她已经魔怔到,在每一寸虚空中都能找到大吾的影子。
她深呼吸,抬头望天,发现月亮正试图破开云层。只见它刚穿破云层的一角,在小溪的脸上洒下一道银辉,便立刻被拽回,被裹藏在深深的暗影中。
她不想再排练了,这么做没有意义。不管她排练得多熟,不管她将台本记得多牢,哪怕她对每一帧的动作都形成了肌肉记忆;在见到大吾的那一刹那,她还是会怯场。于是她叫来布鲁皇,和它靠在一起,坐在长椅上,盯着远处的角柱之塔发愣。
不知过了多久,宝可梦中心前似乎起了一阵骚动,就好像有大人物登场一般。紧接着,她看见一个人影朝她走来。她意识到什么,从长椅上弹起,方才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再次躁动起来。
“小溪小姐。”还没走到近前,大吾便出声招呼,脸上挂着小溪熟悉的笑容。
小溪觉得,这笑容是她自今天中午起,见到的最美的东西。
大吾还穿着那身西装,步调优雅,身旁漂浮着两只念力土偶。很显然,是这两只泥偶宝可梦的其中一只用瞬间移动将他送来的。瞬间移动能将训练家传送到最近一次去过的宝可梦中心,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宝可梦中心门口,起了一阵小小骚动。
“大吾先生。”小溪上前一步,耳道内响起隆隆鼓声。
我的头发和衣服还整洁吗?她心想,我看起来一定很糟糕。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我看起来一定疲惫极了。我该说些什么?她脑袋不出所料的一片空白,连反复演练过的握手也忘了。这一刻太真实了,真实到她之前所有的构想,在此情此景下,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大吾在树果架子外站定,小溪怔怔地看着他。大吾面色温和,唇角肌肉动了动,小溪知道他要说话了,或许是要开始寒暄了。
她下定决心,如果大吾问她“您还好吗?”或是“您下午过得如何?”,她会将刚才排练时想出的那些回答倾倒而出。她要告诉大吾她过得不好,她要向他诉说她有多么孤单。而大吾一定会绅士地安慰她,让她不要多想。大吾的安慰会像光一样穿透她的孤独,将她从落寞中解救出来。
她呼吸急促了些,词语在舌尖萦绕,只要大吾发问,她立马就能回答,她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
大吾静静打量小溪,喉/结上下滚动,银蓝色的眼睛在夜色中美得动人心魄。他什么也没有问,但是小溪却觉得,他仿佛已经知晓了所有答案。
“小溪小姐,”就在小溪以为他不会说话时,大吾终于开口了,笑意舒展,“能再见到您,实在是太好了。”
他说着,朝小溪伸出右手。
不是“您好吗?”,也不是“您过得好吗?”;这句听似轻描淡写的“能再见到您,实在是太好了”让小溪恍神,她找到了斯蒂芬妮问题的答案。
小溪握上大吾的右手,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因为触动而用力过猛:“能再见面,我也非常……非常高兴。”
她跟着大吾,走到墨莓果架子外面,伫立在黑夜中。适时起风了,月亮终得以突破云层的束缚,光华绽放,使小溪从头到脚都沐浴在光芒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1. 本周的最后一更,谢谢大家坚持读到第三章。前两章写得絮絮叨叨的,这章也挺絮絮叨叨的;光是写个等人,我就水了整整一章,实在是太能水了。而且不仅是更新,作话也很啰嗦。能坚持读到这里,非常感谢你们。
2. 我没喜欢过过别人,母胎solo,不懂爱上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感觉。所以这章我是凭着感觉写的,写完之后我觉得好甜啊哈哈哈,甜掉牙了。不过可能只是我自己觉得,谈过恋爱的小天使应该会觉得女主傻白蠢吧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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