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棠撇撇嘴，不和莫居纠缠在这个话题上。
    “你初去人间，有什么打算了吗？”
    毕竟人间那么大，若是不早做打算很难能够及时赶回来。温棠可不希望莫居初去人间就回不来。
    莫居轻点头，说：“打算得差不多了，就还是怕到时候迷路。你知道何人会有关于人间的书籍吗？”
    说完，莫居就见温棠刚张嘴想说什么，又立马咬住了唇，过了小半会儿才回答：“不是很清楚。鬼差大人说不定会有，要不你去问问？”
    因着他方才奇怪的反应，莫居将信将疑地点头。
    “说起来，你究竟为何想去人间呀？”温棠忍不住再一次出声询问。
    “就是想去拿一样东西。”莫居随口回答了他。
    他估摸着这会鬼差应该差不多到鬼门关边去了，也不等温棠再说什么，告了辞就先行离开。
    “那我先去找鬼差了，回见。”
    “啊好，回见。”温棠下意识回了一句，好半晌后才察觉到不对。
    ——回到人间后的鬼只能拿一样自己生前触摸的东西到地府，莫居记忆全失，缘何会有想拿的东西？！
    这头，完全不知道这个规矩的莫居兴高采烈地跑去寻看守鬼门关的鬼差柳易。
    半晌，他在鬼门关附近的一个小木屋前停住了脚步。“还有几日就到中元节了，鬼差大人应该会在吧……”
    每一年柳易过来的日子都不太一样，所以他具体何时会现身在小木屋，算得上是与他接触最多的莫居也还没摸清楚。
    莫居在木屋前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抬手轻轻敲了三下。
    “进。”
    只顿了片刻，便有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莫居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就见一袭黑衣的柳易端坐在桌前似乎写着什么。
    柳易只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又继续自己的事情。
    自七年前起失了记忆被派来纠缠柳易，莫居就常在中元节前后过来寻他，久而久之也习惯了他这性子。
    莫居在尽量不打扰柳易写字的前提下坐到了他的对面，安静地等他把字写完。
    柳易许是不想让莫居久等，匆匆又挥了几笔便停了手。他一边将手中的笔平放至笔架上，一边问：“寻我何事？”
    柳易此人虽终日面瘫，但模样俊逸，清冷的声音中掺杂着丝丝柔缓，倒更显得亲近。
    莫居双手搭在膝上，背脊微微挺直，轻咬一下唇后试探般地询问：“大人您……可有与人间有关之书？”
    在地府里书可是个稀罕物，莫居不想让柳易误以为他是强人所难。
    而柳易听到莫居的问题后只是略一沉吟，轻摇头道：“并无。你缘何要此物？”
    莫居垂眸轻声道：“今年……我想去人间。”
    话音落下，莫居还是忍不住偷偷掀起眼皮瞥了眼柳易，就见他薄唇紧抿，眸间一抹失落稍纵即逝。
    莫居目光微闪，一手伸向桌面的一个空茶杯，将之置于手心把玩。微凉的触感蔓延在手心，抚平了莫居复杂的心绪。
    “去人间？”对面的柳易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眉头轻蹙，似是不解。
    莫居莞尔，并未过多解释，只以一句“想去看看风景”含糊带过。
    柳易也不多问，沉吟片刻后回答：“书我并无，不过你有何想了解的可提出来，或许我知道些。”
    莫居把玩茶杯的手一顿，微歪头表示疑惑。
    按理来说，柳易作为中元节把守鬼门关的鬼差，是不被允许前往人间的。
    柳易看出了他的疑惑，瞅了他一眼，淡然地说：“我生前是人。”
    就在那浅淡的一眼中，莫居读出了柳易对他智商的无奈。
    倘若他还是个活人，此时的脸颊必然腾地转红一大片，仿若红艳艳的苹果。
    莫居暗自唾弃自己的蠢，轻咳一声，带着歉意道：“抱歉大人，我不小心忘了。”
    柳易也没在他这小小的失误中纠结，道了一句“无事”。
    莫居很快收拾好了心情，问道：“你能再和我说说人间商洛城的事吗？”
    在前几年的“纠缠”中，柳易曾无意中提到过他是商洛城莫府之人。
    柳易听到这个问题后一愣，愕然道：“缘何是商洛？”
    莫居轻轻一笑，眸底闪烁着丝丝光芒，如星辰般璀璨，他不好意思地说：“因为那是鬼差大人的故乡，所以我想去看看。”
    说话时，莫居直视着柳易的双眸，便见他听到这话后就移开了目光，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
    莫居本就随口一说，见糊弄过去了也不太在意，稍稍理下思绪将自己的部分疑惑一一道来。
    他问的都是些很基础的问题，柳易耐心地给他解了惑。
    约摸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莫居已经对人间商洛城有了一定的了解。
    因为坐在鬼差对面而拘谨僵硬的身体已略略放松，他唇角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一对琉璃般清澈的眸子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倒像是是一个雀跃而又腼腆的孩子。
    柳易眸色一沉，道：“还有何要问的么？”
    莫居没有留意到他神情的变化，唇边绽开一抹笑意，回答：“暂时没有了，多谢鬼差大人解惑。”
    柳易只回了一个鼻音。
    沉浸在对人间的新奇向往之中，莫居还是没有注意柳易的态度，只是按捺不住回去准备的心，起身告辞道：“那我先回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