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公主欲抽走兵马, 奈何玉璧关联军早察其意图,几次主动出击。雍军若在此时撤离,定将招致尾击,届时面临的,将是全军覆没的大溃。
所有人当下唯一的希望,就是依旧在中原的最后这支,掌握在耿曙与姜恒手中的兵马。
这个时候,耿曙调动军队去打哪一国,哪一国就会马上撤军,减轻玉璧关面临的压力。
“你爹该好好反省了,”姜恒与耿曙带兵离开嵩县时,姜恒回头看了一眼两万人黑压压的军队,说道,“如果接下来他还有这个机会的话。”
耿曙说道:“还有机会,前提是咱们能打下玉璧关。”
姜恒说:“作个最坏的打算,如果打不下,雍国亡国了呢?”
耿曙:“……”
姜恒:“你要为国捐躯么?”
耿曙看了姜恒一眼,姜恒扬眉,等待他的答复。
耿曙说:“我的性命是你的。”
“知道就好,”姜恒说,“尽力而为罢。驾!”
这支大雍寄托了所有希望的奇兵,没有开往任何一国,而是径直越过洛阳,朝玉璧关而去。
落雁,雍宫,十一月十三日。
这是落雁城自从建国之后,历史上第一次被围城,多年以来,倚仗玉璧关天险,战线从未推进到国都过,哪怕在备战的这半年间,汁琮得到管魏、陆冀与姜恒的反复提醒,却仍不以为意。
落雁从未进行过围城演练,在这滴水成冰的冬季,也不可能有人来围城。南方人无法适应酷寒,让他们在冬季围攻国都,是不可能的!
但眼下,汁琮终于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代价,太子灵与郑军已在城外扎营,陆陆续续,已有六万人抵达沙洲平原。
“他们正在进行防御工事,”曾嵘看过军报后说,“挖掘大量壕沟。但壕沟附近守备森严,我们的斥候无法接近。”
“只是壕沟而已,”管魏皱眉道,“用得着如此戒备森严?”
陆冀说:“妄想通过地道进来,是不可能的。城内所铺,俱是巨擘山之岩,当年落雁选址之处,乃是冻土,春天化冻后土质松软,为夯实地基,倾举国之力铺上了坚岩,他们挖不进来。何况就算挖穿了,隧道开口总不至于太大,不足为患。”
管魏道:“必须调查清楚他们在做什么。”
“让他们围就是了。”卫卓在今日的朝会上说,“冬天的粮食都收进来了,我们尚有两万骁勇善战的骑兵,当下哪怕天气回暖,北方的寒锋却总会来的。届时只要衔尾出击,太子灵的军队必将全军覆没。”
这也是汁琮所想的,他压根就不怕他们。
“那么玉璧关怎么办?”管魏在这个时候,终于不能再忍了,朝卫卓道,“今冬的作战计划这么拖下去,哪怕守住了落雁,势必再无反击的胜算。”
“管相,”陆冀说,“玉璧关守卫的中坚力量,算来不过是郑、梁二国,此二国任意一国战败,另一方定然自行离去。如今太子灵深入我国腹地,正是决战的极好机会,耐心等候,将其一举击溃,玉璧关不攻自破。”
太子泷说:“咱们得派人去救灏城、山阴两地,城池已沦陷,变法之举未推行,若林胡人余党与氐人加入他们,又要怎么办?”
卫卓冷笑一声,说:“氐人什么时候学会打仗了?乌合之众。”
“没有人,”陆冀说,“谁去救?”
“我去,”太子泷说,“给我五千骑兵。”
太子泷今日议政,带来了他的幕僚山泽,山泽端坐太子泷身后,不发一语。
没有人回答,都不看好太子泷。
“你觉得,你们氐人会被郑人说服,加入这场反叛么?”汁琮朝山泽投以有意无意的一瞥,依旧保持了镇定,在心里估量着这场战争的赢面有几分。
“氐人会不会我不清楚。”山泽说,“但是雍王,如果您还秉承着这一如既往的傲慢,落雁城只怕覆亡就在顷刻。”
所有大臣顿时色变,卫卓怒道:“大胆!”
太子泷没有喝止山泽,迎上父亲的目光,眼神带着期望与悲伤。
“哦?说说?姜恒给了你什么锦囊妙计?”
汁琮一瞥太子泷,漫不经心,剥开手里的松子,吃了一枚,就像在玉璧关谈判那天。
太子泷却比谁都更了解父亲,知道他需要细微的动作,来缓解内心的不安,更重要的是,借由这一动作以掩饰真实的内心,以免被他人识破。
“这场战争从第一步下子,就犯了错误,”山泽沉声道,“一步错,步步错。处处被先发制人,以至于落到如今局面。雍王认为南方四国,无人是您一回之敌,可实际上呢?不仅遭受刺杀,险些死在关前,更丢了玉璧关。”
汁琮停下动作,刹那间殿内充满了危险气氛。
“这是你们东宫商量好的?”汁琮冷冷道。
太子泷没有回答,这等于默认了。
“雍王总觉得北方天寒地冻,不可能有人在这个气候下围城,可对方偏偏来了。如今雍王与各位大人谈论半日,认为只要围城不出,坚守,拒战。太子灵就拿落雁城毫无办法,假以时日,敌军必退……”
“……但敌方统帅,就想不到这一点么?”山泽反问道,“试问您若是太子灵,会有什么样的作战计划?必须速战速决!这一速战速决的时机,一定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也绝不能让敌人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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