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落云迎他目光,心起愧意,咂咂唇,道:赫连,我可以告诉你,我以前即识得她。当年辞了大将军的职务,搬离王都,也是为了方便寻她
赫连铭遽然愣住。
耶落云收起眉间玩世不恭之色,苦笑:赫连,若我以多年的友qíng请你放她,是否行得通呢?
赫连铭方唇紧阖,褐颜凝沉。
耶落云叹气:我明白了。己所不yù,勿施与人,他未免天真了。
赫连铭缓缓道:耶落云,这世上,若说有我不愿为敌的人,你必在其中。
不愿为敌,却已为敌,是么?耶落云颔首:赫连,请相信,若你是她的真心选择,我仰起月眸,坦诚相对,不会cha手。
赫连铭面容更沉,我会要她真心相付。
谌墨抿唇,一抹淡哂还未成形,已听不行!耶落云摇首,她这样的姑娘,这样即使骨断血崩亦傲立得像一株天山雪莲的姑娘,不能被错待。
噫?谌墨好笑:原来自己那个由生最láng狈最落魄的当下,竟会让人与神洁的天山雪莲联想一气么?
错待?赫连铭面色一变,我可以让她成为东漠第一个汉人王后!
耶落云意外:赫连竟已用qíng如此之深?不是暖chuáng,不是侍姬,是王后的大位?
不妙哦。谌墨在马上微微恭首一礼:赫连少主,承蒙错爱,谌墨不胜感激。细想下来,这怕是这只怪鸟自她嘴内听到的最雅致的用辞可是,我们汉人最重女子名节,所谓一女不嫁二夫,谌墨已然有夫家了,对少主的错爱只能心领。
夫家?耶落云稍怔,赫连铭方唇已讥讽勾起:你那个所谓夫家,真是你的夫家么?
不然呢?谌墨挑眉。
邪气熏染眼角眉梢:为人妻多时仍是处子之身,是你们汉人女子的习俗,或是你们汉人男子已不济事到无法满足妻子了呢?
你谌墨颊飞薄红,眸转水澜,本是魅不可挡桃花样貌,却把修长皓颈一挺,恶霸小侯爷张扬出场,下流胚子王八蛋,人家夫妻间的事gān你底事?你尽管凭你丰富的chuáng史就能断定本少爷是否处子之身,本少爷和我家相公的夜夜chūn宵又何须向你jiāo待?
她一串破口大骂,脆生生,响叮叮,明明是彰显粗野,音质却非同一般的好听。耶落云听得笑断肝肠,赫连铭却是怒不可遏,想到她已属于另一个男人的事实,嗓内嘶出戾音,玄衣化作墨光,眼底yīn暗,右掌迅烈,向那段该死的皓颈锁过去。
没有意外,被耶落云出身格下,一对好友,在空中拆了十几招,且大有乐此不疲之势。
如此qíng形,谌墨乐见其成,并有意成全,双腿向马腹上猛力一夹,驾!善良地将这方天地留给怪鸟和笨蛋对决。
妖鱼!赫连铭牙根咬碎,反身便追。
耶落云又一掌袭来,将他拦下:赫连,我不会任你摧残我的天山雪莲!
天山雪莲?她?赫连铭怀疑他脑子可是坏掉?你没看到,她已然逃了!
只要你就此放手,我不会让她逃!
耶落云!怒吼!
赫连铭!同样怒吼!
玄衣,紫裳,两条九尺男儿,一路缠斗,追向那只奔逃的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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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儿要休息,渔夫也要休息。
谌墨倚在树下,一边大嚼点心大吞清水,一边因几丈外也窝身树下的两人向老天递送白眼:那两人是铁打的不成?直到她在马上累得要休息了,那两个方借机休战调憩,还真是不讨人欣赏哩。
少主!风尘仆仆,马声嘶嘶,轩光终是赶上了主子。
赫连铭眄见属下有异的面色,泼墨浓眉拧起。
属下才接到汗主的飞鸽传书。轩光单腿跪地,将鹿皮函奉过头顶。
赫连铭只扫几眼,狠色已起。
右海、阿特gān部落又闹事了不是?斜对面的树下,耶落云单手支颊,以事不关己的优闲口吻,早对你说了,你把他们两家的女儿都娶了,保管有几年太平日子过。了不起jian诈一点只娶一个,让他们打个头破血流去。哼,这正妃的位子,我的雪莲不稀罕,你那东漠之花可是喜欢得不得了喔。
赫连铭峭棱眉骨下的深邃双目撩起,死死盯住这个相jiāo数载、撕破脸皮仅一日的朋友。生平首次,他对他生了忌妒,忌妒同出王族,他竟可以如此无所顾忌,为己所yù为。能将肩头的责任、王室的尊荣、大将军的荣耀弃若敝履,或者,是因他头顶上已有了两个积极表现的兄长?但是,不管是易地而处,还是将心比心,他由不得都要怀疑,耶落云当真可以看得开放得下么?要知道,男人是要站在顶峰俯瞰众山小时,才能得偿万丈雄心。
喂,赫连,你如此瞧着我作甚?耶落云堆起满面娇羞,本少爷没有龙阳之好喔?
赫连铭眯眸。
耶落云抱肩瑟瑟:不得了不得了,赫连,你千万不要爱上我,明知是悲剧,何苦执迷不回?
轩光。忍住额上青筋,赫连铭平声道。
是,少主。
派德兰德馨赶回东漠,转本少主请求,请汗主代我立刻向阿特gān的女儿阿云珍求婚。
东漠之花阿云珍?耶落云白牙闪闪,恭喜恭喜,艳福不浅。
轩光知主爷必有下文,恭首问:那少主
本少主在中原尚有事未完。赫连少主方唇翕动,无qíng地粉碎了某厮的以为。待事了,必亲自回国迎娶东漠之花。
你不回东漠?耶落云大叫。
赫连铭颇有扳回一城的快感:你听到了。
你你你耶落云鼻孔嗤出声来,就算如此,哼,本少爷绝不会让你染指我的莲花!
话说得掷地有声,可惜还没落到地上,已听那厢马蹄又响。
妖鱼,哪里跑!
小莲花,等等我!
两道声,两条影,追,继续;打,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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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马铃摘了,这马蹄还在,不然或能逃开一大段。看来,要设法将这马儿的四蹄裹住才行。
谌墨噘唇懊恼。耳聆着后面两个男人中气十足的对讽对打,更是气从胆边生:老天爷造物不公啊,就算自己这公子哥儿做得再像,终究是男女有别,体力上输人一大截,不想服气都不行喔。
望望天色,需尽快觅落脚处了。若记得没错,转过这道山梁,前方便是来时投宿过的小镇,希望在暮色四合前可达。
谌墨回首,再对两位仁兄的jīng力致以敬意之后,一掌击在马臀:马儿,你跑得卖力些,本少爷逃出生天后,给你寻一位如玉似玉的牝马完成你的终身大事如何?
也不知是马儿果真听懂了背上人不负责任的甜蜜承诺,还是那一掌委实击得太痛,嘶溜扬颈长鸣一声,四只腿迈得当真是更快了。
而此一来,两个男人哪会高兴?
小莲花,你不能扔
趁他掉头大喊的当儿,赫连铭自地上拈起一粒石子屈指弹飞,正中马股。
嘶疾行中的马突然受此利痛,前蹄惊扬,整个马身直倾而起!马上谌墨猝然不防,身子被甩飞了去。
两个男人,一如闪电,一似流星,俱想将那道纤影抄进臂弯。不过,因石子是赫连铭掷出,自然先一步有备,眼看着,就要在耶落云之前一近芳泽
三嫂?
噫?谌墨当下,不比遇见妖怪更意外。
傅澈何尝不意外?只不过站在这镇前的山梁顶,眺眺明日将行的路径,就见一马三人以奇特的方式在视线内愈来愈近。先好奇,后迷惑,正看得津津有味时,前方俯在马上的那位突然弃马向大地奔去。做惯了援手的六皇子,第一反应还未起,人已如离弦之箭,将人横揽臂上,再后
三嫂?
第六章费尽思量
怎么会?谌墨将秀长睫毛飞眨几回,确定悬在头顶的这张脸,是天家六皇子没错。而且她记得,以这个角度、这样的方式观察六皇子的俊俏形貌,也不是头遭。但为防是无耻之徒冒充天家贵胄,她仍小防谨慎地问:你确定你是傅家阿澈?那个喜欢扮可爱装成熟的六皇子?
确定无疑,是三嫂。如果你是那个喜欢替在下消财免灾的三嫂,在下便是三嫂口中可爱成熟的六皇子。
谌墨友好地嫣然一笑:既不可爱又不成熟的六皇子,你是否可以放我下来呢?
耶?傅津这才恍觉,两人的姿势未免对不住,三嫂。俊脸赧然,轻置她莲足着地。
快!谌墨确扯其臂,你轻功最好,快走!
耶?六皇子犹在云里雾里,但足尖已轻点地面,姿态翩若惊鸿,速度也惊人,仅两三个起纵,已把两个男人抛下。
谌墨不需费力即能御风而行,好不得意。早知了,这六皇子在傅家兄弟三人中,轻功最佳,甚至较她更好,否则也不会每一次都能先人一步,想来这便是江南碧门独步天下的梯云纵,名不虚传呐。
三嫂,到了。
到了?到哪里?谌墨举目四顾,是农家院落,松一口气出来,还好,你不是到了京城。不然我仍然会以为自己遇见了妖怪。
傅洌啼笑皆非,三嫂,您想太多了。
这是哪里?
俊俏眉眼全教笑意爬满,小弟投宿的民居,虽简陋了些,倒还gān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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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一餐虽朴拙但烹煮gān净的晚膳后,谌墨也大概聆清了广义王此行成因,一时无语。
虽知有缜密的谌霁、灵猾的肆意双在,必会力保周全。但,还是意外。
意意没有趁傅洌昏迷抗力薄弱际施以失魂之术,意外一。
霁儿使恕儿进孝亲王府保她孝亲王妃之位,意外二。
而,最意外的,是傅洌竟配合了霁儿的安排。
那当际,恨积到极点,怨蓄到极致,一刃透胸,毫无迟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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