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曾在常州城驸马故居的书房内,见过你。公主柔美面颊忽生冷意,细细眉端亦染锐利,你说,云阳该不该与自家夫君的故人叙叙话呢?
谌墨说什么并不重要,公主想说什么才是重要。
我和驸马,很好。
恭喜公主。
其实,我与你,该是同病相怜的人,嫁入夫家前,夫君都心有所爱,我想,个中滋味你体味得并不比我少。在我回京的那次宴上,我顺着驸马的眼神看到了你,兹始也知道,以前,我只需和一个影子斗,今后,要与一个活色生香的人斗了。
谌墨嫣然,我并不是公主的敌人。
不是么?公主殿下善徕明眸内闪过机防。
驸马已忘了的,公主不该为驸马记着,一幅代表过去的画影不应成为公主的心头刺。
过去么?
可是若公主执意将这根刺扎进驸马心头,只会让过去永远过不去。
怎么说?
公主有着七巧玲珑心思,何须旁人点醒?
声落,两对美眸,两张丽颜,相jiāo相对。倏尔,云阳公主笑如花生艳,三嫂,你很好。
公主也很好。不愧皇族中人,这眉目变化的功夫,实乃皇家本色。
三嫂,以后,云阳必常到孝亲王府叨扰
话到此,玉锦织云的车帘缓起,优雅如仙的孝亲王帘后淡然浅哂:云阳要叨扰,三哥我会欢迎之至,只不过,是否该把三哥的娇妻还来了呢?
第十九章若我为敌
还是不想说话?傅洌叹息:阿墨
闭眸假寐的谌墨,陡觉热息扑面,下一刻,已然陷在一个jīng实的怀抱内,美目陡然张开:你做什么?
男子温雅面上浅笑如chūn风,冬日风凉,你穿得太单薄了。
我以为。谌墨要笑不笑,挑出一抹魅惑,姐夫夫君是要废我的武功来着。
阿墨~~他苦意扯唇,以额抵额,叹道,还在生气?无法无天的恶霸小侯爷,也会如此小气的么?
恶霸小侯爷没了武功,如鸟断了翅,何以为恶?她推拒着他的环围,姐夫夫君,你逾矩了。
逾矩?男人一眉挑起,。
没有哪家的兄妹会如此亲密。
兄妹?哑然失笑,请问,我们又是哪家的兄妹呢?
谌墨美眸澄然无辜:这个应该要问我么?在dòng房之夜提出以兄妹之道相处的,似乎并非在下。
记仇的小东西。傅洌薄唇微翘,坏笑道:阿墨是在怪我,欠你一个dòng房花烛么?
若非眼前人近到眼睫可数,谌墨几乎要怀疑,这人可是孝亲王阁下本尊?那个恁地优雅卓尔,纵是怒中也不失清润之色的男子,何时学会了用这等轻佻的暧昧语调说话?姐夫夫君,我嫁你时,不管是怀着怎样的初衷,从没想过和你做有名无实的夫妻。但既是你在新婚的第一夜,为你我定下了相处之道,即请遵守下去。
若本王不想遵守了呢?四唇隔隙,呼吸相换,吐气如兰的诱惑,惹他胸房急温。阿墨
不想遵守?谌墨清冷勾笑,怎么,订下规则的姐夫夫君,又想做打破规则者了么?水眸盈盈,眯成浅浅一线,有某样危险qíng绪稍闪即逝,但仍妩媚天成,道不尽惑人娇冶,你以为,我容许你订下了规则,也容许你打破规则么?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阿墨傅洌不意外,她由来就不是一个可以任由人安排生命的乖顺娃儿,但她的拒绝,仍使他存了气和恼,阿墨,你已嫁我。
似乎,在你将规则订下来时,我便嫁了你。
唉。那时,我尚未动心,或者,尚未发现动心。
姐夫夫君,让我们回到最初罢,兄妹相处。谌墨螓首向后仰去,避着他扰在耳根唇际的温热气息。你尽管不时找你的姨娘幽会偷qíng做你的多qíng王爷,我只管继续仗势欺人做我的恶霸少爷。且我可以大方应你,只要你的美人姨娘当真与我姊姊死因没有关联,我断不会寻她麻烦。
谌墨,我和她之间,没有你想得那样不堪。傅洌生平最懒的,是向人解释他的作为,但无论如何,他不想她如旁人那般想他。她是个命苦之人,我欠她的,她
谌墨轻摇螓首,淡道:你的qíng史,与谌墨无关。
谌墨!这世上,只有她仅靠三言两语,便能使他燃起冲天怒焰罢?傅洌箝紧了掌下纤腰,薄唇一字一句,吐出此刻激dàng在胸间的话,你这一生,我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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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亲王府,黑漆钢铆的桧木府门前,管家顾全阶下立着,迎上两位主子。
王爷,王妃,小侯爷来了,执意到寝楼侯着王妃
哪家的小侯爷?
傅洌尚在疑惑,谌墨已开颜冁然:冰娃娃?随即,足不沾地,一路振裙飞袂,直至那一爿庄丽寝楼。
冰娃娃!闼门大开,雅致华服的佳人疾掠而入,将见惯女主子从容姿态的一对丫鬟惊走三魂。而见怪不怪的谌霁,仅是冷哼一声,头未转,眸未抬。
冰娃娃小弟。谌墨咧笑出一口白牙,听说你被美人救走,常言道,最难消受美人恩,这几日,必然过得风流快活,乐不思蜀了罢?
这在谌霁听来,极是稀松平常的一语,于云乔、昭夕,不吝石破天惊,两个丫头面面相觑:这两个人,到底哪个才是王妃?平日她们见的,既没有一个这般清冷,也没有另一个这般率xing罢?
烦请吩咐你的两位丫鬟帮我到厨间做些吃食过来。
藉着同挤娘腹俱来的心意相通,谌墨道:你们两个到厨间,盯着厨娘王嫂做两碗鲍鱼粥来,选材、火侯都不能马虎,最紧要的,是洁净,本王妃这位小弟是出了名的洁癖,不能凑合哦。
是。双婢应命,乖乖巧巧阖扃退下。
但谌霁,并未随着外人的离场急于出舌成言,一迳行至案前取笔疾书。
做什么?谌墨凑去,初始尚好奇玩味心重,浑不经意,但每接一笺,心际即冷一分,待谌霁置笔告讫,她已被握在指间的十数宣纸压得脉重心紊。
她的话,做得准么?
或许不尽是真的。谌霁双手负后,但她骗我,有何好处?
以她的立场,朝廷愈乱,她不该愈是高兴么?
以她的立场,更不该信口空假,失信于我。
谌墨妙目又自最末纸上最后落成的几字上划过,潋丽眸波内,渐浮残意。而后,将纸笺递出。谌霁攥在手心,付诸内力,不一时,抖下满掌齑粉。
我会查证。谌墨道。
我亦然。谌霁接言。小心。
彼此彼此。
走了。谌霁就步yù行,突又顿住,回首道:你和孝亲王,还好么?
谌墨眉间揶揄又生,勾唇坏哂之际,捧颐佯叹:冰娃娃,作为在室男子,对别人家的闺房之乐怀着异样兴趣,可不是好事哦。
你谌霁气极,死xing不改!长腿大步,履下匆匆,迫不及待离了这圈住两个姐姐青chūn韶华的王所,即使与姐夫王爷迎面擦过,也仅以颔首为礼,不作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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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夜重,人未眠。秋时已尽,冬气渐浓,牖窗侧,风冷花残。这个时节,这个景致,最适宜闺中娇娆悲花泣月,不尽愁肠。
阿墨,你穿得单薄了。傅洌梵音般柔和嗓内,蕴着嗔意关怀,将一件轻暖帛衫披上谌墨纤薄肩头。
谌墨回眸一笑:谢姐夫夫君。
这一笑,既纯且真,尤如雪融梅端,羞煞chūn花初绽。傅洌甚至不怀疑,今夜月藏云后,是因愧不及这人儿的皎皎清华。在想什么?在这个绝美的皮囊下,包裹着一个慧黠狡诡的灵魂。她的美,使他目不暇接,她的魂,他更想悉心解析。
我在想,有一日,我和你的江南第一美人当真对上了,你是否真下得下手废我武功?甚至,杀了我?
阿墨。傅洌伸臂揽她,难得的,她没去支力挣扎,这使他心qíng大好。那时,我们处在负气中,所言所说也只是气话。若你定要我为那日的失言致歉,我会
不必了。谌墨摇首。她无意让人为她破例,何况,若非发自肺腑内的愧意,一声抱歉又能还回几分亏欠?姐夫夫君,姐姐的死,我不会罢手。
嗯?傅洌顿时疑起,令弟今日来,对你说了什么,对么?
谌罢不置可否,只管自说自话:如果到最后,姐夫夫君的江南第一美人仍是和姐姐的死脱不了关系,我和你,会不会反目成仇?
阿墨
姐夫夫君,你都是如何对付你的敌人的呢?谌墨抬眸,甜甜问。
傅洌脸色yīn郁下来,凤眸幽暗不明:我们不会成为敌人。
世事难料,若是终有那样的一日,姐夫夫君,你不必手下留qíng。
你
因为,明眸融融流chūn,红唇却凛凛生寒,我也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手下留qíng么?她对他?他一震,猝然收紧双臂,将她牢牢束在怀抱。若有那一日,有那一日,他如她问的,他会如何对她?他该如何对她?
冬时之夜,无月之夜,寒冷幽黑,沉寂无边。孝亲王府的男女主人,纵然此一刻紧密相拥,心,却再度亘隔两端。
第二十章暗cháo渐起
节令才入冬不久,竟然天降薄雪,给群芳落尽的上京城凭添玉色。上京第一花楼天水一阁借此巧立名目,开设雪上舞专宴,供撷香窃玉的公子王孙一尽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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