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都不像周方以为的那样,正在为这段尴尬的档期忧烦。
能空出几天陪叶净之养病,那简直求之不得好吗?
叶净之即使病中也睡得不沉,似乎被短信的声音惊扰,眉心微皱,身体轻轻动了一下。苗昱忙把手机关了静音,起身去看他手上输液的针头,见没歪,才松了口气。
没有淡漠的眼神和生人勿近的疏冷气场矫饰,病床上的叶净之,就非常接近苗昱心目中的样子了。
他平时脸色比常人苍白,这时烧得脸上发红,衬着一如既往的俊美五官,比平时更为惹眼,皱着眉的样子流露出几分烦躁不安的孩子气。苗昱心底一阵柔软,顿感被激发出了自己都没感受过的“父爱”,不愿再让他难受,便呵热了手掌,轻轻捂住了他被点滴灌得冷冰冰的那只右手。
叶净之的手比他大一些,指节修长,筋骨分明,是属于男性的那种很好看的手,只是现在摸着像一块冰一样。苗昱小心地避开他手上的针头,悄悄用目光描摹他的轮廓,时刻警惕着他醒来,以便在第一时间挪开自己的手,以免造成自己趁人之危的误会。
……虽然好像也的确是趁人之危了。
天边月虽然不敢肖想,但在他身体不适时尽力捂一捂手,好像也不算怎么过分吧?
苗昱一开始还有点厚颜占人便宜的紧张,等夜越来越深,开始眼皮打架,困意深沉,搓热手心再捂上去的动作好像也变得机械起来了,正是坐着都要睡着之际,他听见叶净之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不……不,不要过去!”
苗昱惊得睡意全无,直直坐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抽回手,叶净之反手便握住了他的右手。
按理说他不但是个病人,意识也不清醒,但这时用的力气竟然极大,好死不死握到了苗昱之前擦伤的地方。苗昱被他用这力道握着手腕,竟然完全无法挣脱,手臂剧痛之时,还眼睁睁看着他手上的针头歪到了不知哪处,细管里已经开始回血,握着他的那只手上也迅速肿起了一个大包。
叶净之显然已经被魇住了,断断续续说了几句话,但语句凌乱含混,苗昱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似乎除了中文和英文,还有他听不懂的语言,又痛又急之下,挣扎着用左手去够了床头的呼叫铃。
等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已经是半小时过后的事了。
对面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三点四十五,过来重新扎针的护士脸上也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疲倦。
她拿着针比了半天,好容易才在叶净之的右手上重新找了个位置扎进去,苗昱看着病床上无知无觉任人摆布的叶净之,想起他平时深藏在冰面下的,对所有人的温柔,心里泛起一阵轻柔绵密的疼痛。
无论叶净之隐藏的是什么,他知道那一定是一个痛苦的秘密。
护士来去匆匆,苗昱顺势坐回之前的位置,指尖小心地触上叶净之手上的那块淤青。
之前从来没喜欢过别人,倒不觉得平日里自己的生活缺少些什么,然而当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就发现自己能为他做的太少了。
叶净之睫毛颤动了几下,忽然睁开了眼睛。
苗昱在演戏时向来很嫌弃废话台词,比如最经典的“不知当讲不当讲”和“你醒了”一类的,当不当讲自己没点数吗?醒没醒你自己看不见吗?
但是真轮到自己时,才发现有时台词并不是毫无道理的,比如此时此刻,他手还放在叶净之手上,对方却根本不像电视上似的还动动手指来提醒他,就这样睁开眼睛,忽然就醒了。
苗昱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干巴巴地挤出了一句:“叶老师……你醒了?”
说出来他就想把舌头咬了。
好在叶净之显然没注意他的尴尬。他似乎是身体还有些不适,略显迷茫的目光在病房中转了一圈,挪到苗昱身上,最后落到苗昱停在他打着输液针的那只手背的手上。
苗昱连忙把爪子撒开。
叶净之目光一凝,苗昱看着他脸色逐渐降温,感到一阵做贼心虚,后知后觉地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不就摸了一下手吗,也不是故意摸的,不至于这么生气吧……还是他就是天生不喜欢人靠近?
苗昱这头还在脑补叶净之变脸的一百零八个原因,叶净之却没管那么多,见他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便问道:“手,怎么伤的?”
苗昱:?!
原来是虚惊一场,所以人啊,就不能给自己加太多戏。
丝毫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更危险的苗昱于是笑了笑,满不在乎地道:“没事,就今天拍戏的时候蹭了一下。”
叶净之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睛,没再继续问下去。
叶净之向来不喜欢有太多人跟在身边,这次因为就在A市本地拍戏,拍《追凶》就只带了方嘉一个助理,等回了片场,除了要向颜竞大魔王汇报工作,还要处理叶净之相关的一堆杂物,一宿没睡,忙得脚打后脑勺,等他挂着两个大黑眼圈回到医院,已经天光大亮了。
他来时在走廊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打算跟苗昱道个谢。他离开时匆匆忙忙,一时竟然找不到护工,只好拜托苗昱帮他照看一下叶净之,好在苗昱十分热心,一口答应下来,省去不少麻烦。
转了一圈没看到苗昱,方嘉只当他过了一夜回家去了,他找医生问好了波ss的情况,向那头的大魔王依样画葫芦复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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