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姚的立场很明确，如果日本人当头，他是死活也要脱离商盟的，这才义无反顾离开这群乌合之众，他的行动牵引了众人心思，别看没有人效仿，却是三两成对，交头接耳起来，让整个场子重新不稳定起来。
    按照鬼子的脾气，老姚这举动，哪里还会跟他浪费口舌，一枪毙了给留个全尸都要谢天谢地，但是会场乱哄哄的气氛又起，野元二横坐在桌前注意力还在材料单上，而张寿文也似乎不打算理睬，只是朝最尾后的角落里偷偷瞄了一眼，嘴角不由自主扬起邪魅的笑容。
    “还有谁打算脱离商盟，现在也可以站出来，没关系，你有你的考虑，我有我的规则，你不尊重我这个会长，我就不用再给你面子。”
    “少啰嗦了，想杀就杀吧，正好我可以下去找你爹，得好好问问他，是怎么生出你这种败类的，这些年你可装得太深，我这把老骨头都不得不佩服。”老姚视死如归，也不想再废话，身子朝前挺了挺，死顶住几面枪口，随时做好了牺牲准备。
    眼下的张寿文掌握着他人生死的权利，但他没有让士兵开枪，反而笑着点头不停地拍手，紧接着冲副官点了点头，老姚当即被围堵的士兵推进了门，换上绳索五花大绑起来。
    “想死也得把事办了，你家中的财物以及你名下所有铺子，今日起就属于商会了，而且我还要为你造点势，我会让官兵陪着你到大街上转一转，快过年了，给大家伙也找点乐子。”说完，张寿文回身冲野元二又道，“那我就把人带走了。”
    “等下。”见张寿文要走，石村野元二忽然探头过来，在他耳边不知嘀咕着什么，张寿文点了点头，立马拱手回道：“感谢您的看重，我会把军火安排好，今天晚上就能运回来，保证明天您可以顺利在郊外配合大部队作战。”
    张寿文说得很大声，惊得石村野元二立马紧皱眉头瞪了眼，他这才忙驱腰道歉，想发火的石村野元二无奈又憋了回去，连忙摆了摆手，让他赶快去办事。
    张寿文领命，转身过来一脸的严肃，在副官的安排下，这便带兵将老姚押了出去。
    日本人口中所谓的平等条约，此时彻底成了架在商盟成员脖子上的一把刀，看着老姚被带走，剩下的商盟成员哪还有敢说不愿的，只能在心中把这该死的小日本千刀万剐，最终不得不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合同上的期限竟然是五十年，也就意味着这些人不但自己的一辈子交给了日本人，而且子孙后代也要当日本人的走狗，这简直就是份莫大的屈辱，然而看完合同的条条款款后，在座的每个人脸上又都露出了惊奇的表情，不敢置信地相互凝视，惊喜过后快速把名字签了上去。
    期间石村野元二都没有发觉。
    自打张寿文答应赠予军火后，这野元二的心思早飞了，两条小短腿搭在办公桌上，不知在憧憬些什么，整个人透着自在得意，给他肥胖的身躯更是加了几分色彩。
    在合同收回之际，商盟会议也到此结束，成员们恨不得一脚踏出去，这才朝门外蜂拥，当然也有淡定自若的人，就比如始终坐在角落里的李之贻。
    距离除夕还有一日，在新四军韩队的掩护下，替身汪超将雷耀调换了出来，此时，雷耀人已早早回到了富华酒楼，正在计划着一场行动。身边可上战场的人除了陈默还被关在牢狱中，其他人各自带着些兄弟，清一色夜行服集合在一楼大厅，整装待发。
    中间拼接的餐桌上，铺好了一张秋棠县的草图，雷耀坐在那里用笔不停勾画着，时不时思索上半天，这期间李之贻、花兰给大家逐个化妆，同时李之贻讲述了商会的事。
    “那个野元二想里应外合配合大部队攻入秋棠，那肯定得有足够的准备，张寿文给提供的军火是一个，另外就是兵力，驻进商会中的鬼子能见到的有二十多个，但我想实际人数应该还要多，就是不知藏到了哪里。”李之贻说到这，看向雷耀。
    雷耀忙着手头，也是一边在听，他明白李之贻想表达什么，但他还是坚持道：“不论他们提前渗入了多少人马，眼下时间已来不及去打探，还是按我的计划来，混到那叫什么野元的身边，只要隐藏的好，明天我们刚好可以正面接触鬼子的调遣军，前后夹击他们，再有新四军的配合，让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但是老大，我有一个问题。”张贺挠了挠头问道。
    这时雷耀的思索好像有了眉目，用笔在草图上涂了个点，放下后抬头细细听来。
    张贺继续问：“总听你说张寿文多厉害多厉害，那他会不会料到咱们的行动？”
    “应该不会，第一，外边关注我的人，都以为我还在新四军手里；第二，他或许会担忧有人抢军火，毕竟当下局势，军火最容易吸引一些组织势力。但咱们只是伪装身份混进去，不会去动军火。”雷耀解释过后，指了指他在地形图上点出的位置道，“快过年了，每条街上人群都比较多，我们只能从秀水街这里动手。”
    “那如果被张寿文察觉了怎么办？”郭军话似乎没讲完，犹豫着嘴唇动了动又闭上，雷耀明白郭军是想把张寿文这毒害一并杀掉，但如果张寿文出了意外，他们伪装日本兵再想混入到商会基本也就不可能了，因为一旦鬼子知道出了事，肯定是要大肆排查的。
    “我和郭军会想办法把张寿文引开，你们要快速跟小鬼子替换身份，等张寿文回过头来时，以你们现在的样子，应该不会有问题。”雷耀扫量了一圈，李之贻花兰的化妆术太神奇了，有几个人加上了鬼子惯有的方块胡，若非知道他是自己人，还真的以为是日本人闯了进来。
    对于大家的赞扬，李之贻本人却心不在焉，反而眉头紧锁思考着什么，很快凑到雷耀身前说道：“我总有一种感觉，这个张寿文好像不对劲。”
    “不对劲？这是什么意思？”提到张寿文，雷耀这干人印象中出现最多的就是，此人城府极深，阴险卑鄙甚至聪慧过人，而李之贻嘴中的‘不对劲’，让雷耀很是疑惑。
    其实李之贻也说不出那种感觉是怎么来的，也不知该怎么用言语表达，她捋了捋头绪，解释道：“我当时参加商盟会议时，始终藏在角落里，但我觉得他一开始就发现我了，细细回忆，好几次他的话更像是专门对我说的，而且都是些重点事情，很刻意。”
    “不对吧，嫂子，如果他知道你也在场，他应该更小心说话才是吧。”张贺表达着自己观点，这确实是常人第一时间的反应，但雷耀却相信李之贻的直觉和判断，他和李之贻一样眉头紧锁，分析着：“按照我们对这人本性了解，他若真的是故意透漏某些消息，那必然是个圈套，这点不得不防备。”
    “不是，我说的感觉，怎么形容呢？”迟疑许久，向来伶牙俐齿的李之贻也没有想到如何讲出来，这让众人隐隐感觉太多蹊跷在里边，对于张寿文这个人下意识再次增添了一层神秘感。
    雷耀看了下时间，索性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大致又交代了一番，这便按照原定计划，分头行动。
    雷耀身边只有郭军一人，他们两个坐上了黄包车，径直赶到了秀水街与松原街交汇口处，就近钻进一家杂货铺，装作挑选东西的样子，始终关注着外边的举动。
    按照李之贻从商会带回的讯息，张寿文将会在傍晚把枪支火炮运送到商盟管理处所在的民泽区，旁边紧邻一条出城的路线连接东郊的田野，以石村野元二的计划，第二日他的人将第一时间赶去东郊，迎接大部队抵达的同时共同对抗新四军。
    这番打算雷耀势必不会让其得逞，而且他们晚上的行动，更是利用好了敌人心思，张寿文不是有军火嘛，与其抢夺来，那不如假扮身份很自然就到了手里，而且还会给敌人一个最惊喜的‘欢迎礼’。
    时间来到晚上八时左右，雷耀依旧在杂货铺子里待着，半个时辰的时间迟迟没等到张寿文运货队出现，却是惹得店掌柜一脸的不怨，前后轰赶了多次。
    向来能花钱减少矛盾，雷耀绝对不会犹豫，只是他和郭军身上一个子都没带出来，也唯有跟掌柜的求好，但那严厉的小老头压根不吃这一套，到最后愣是举着笤帚把他们追了出来。
    街上行人众多，二人的举动顿时引来了一群旁观，场面一度让他们极度尴尬，无奈中这便寻找下个隐蔽点，然而就在这时，远远地传来卡车急促的鸣笛声，惊得街上的行人纷纷朝两侧避让。
    “来了，但张寿文怎么引下来？”郭军随雷耀朝人群身后挪了挪，二人仔细关注着货车行驶过来。
    从雷耀他们角度看去，卡车少说有三四辆，张寿文正坐在最前头，借助灯火霓虹，一副慵懒的身姿很是惬意，雷耀不慌不忙抬起了手，不知何时一把形状怪异的飞刀已紧紧握在手，那不是别的，正是前不久研制的针管飞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