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武馆里众人都还没醒的时候，雷耀悄悄出了房间。
    天气渐冷，天亮的时间也推迟了不少，再加上昨天下雪，外面天寒地冻，更是让人只想缩在被窝里好好地睡个大头觉。
    离开自己的房间后，雷耀并未外出，而是一转头，直接推开了陈默的房门。
    正在睡觉的陈默直接一个翻身从床上弹坐了起来，看到是雷耀，这才放松了警惕，揉着眼睛，满脸地不解。
    “哥？”
    这段时间雷耀和殷梓走得很近，陈默对于这件事极度不满，以至于对雷耀也没有了热诚。即便是雷耀亲自前来，也只是出于客气打了个招呼。
    没有解释那么多，雷耀斩钉截铁直接道明来意。
    “你早上出门，去长乐路一趟。”
    陈默愣了一下，仍旧是满头雾水，雷耀自顾自说道：“你姐昨天出门，见到殷梓和庞龙私底下有接触，我想让你去查一查那家叫做永乐的烟馆。”
    “我姐跟你说……”
    陈默呆了足足半分钟，突然就傻笑起来：“我就说你怎么可能跟我姐吵架。”
    看着总算明白过来的陈默，雷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把李之怡昨天跟他说的那些事情全部重复了一遍，听完这些话，陈默动作麻利地穿上衣服跳下了床。
    毫不客气地说，陈默是雷耀身边的人中最了解他的，不需要雷耀做出过多的解释，三两句话，陈默就意识到这半个月来发生在雷耀和李之怡两人身上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主动跟陈默挑明，是雷耀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由于性格原因，陈默向来不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喜好，所以在雷耀和李之怡商量着演一出大戏时，第一个蒙在鼓里的就是陈默。
    陈默对两人实在是太了解了，如果陈默都觉得两人的争吵矛盾是虚假的，又怎么能骗到殷梓。
    这两天，殷梓的热度明显有所下降，矛头也从雷耀的身上转移到了武馆其他人的身上，再加上接下来雷耀打算做点事情，作为最值得信赖的兄弟，该摊牌了。
    正如雷耀所预料的那样，根本不用他多说什么，只要点透他和李之怡之间的状态，陈默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
    穿好鞋袜，全副武装的陈默直直地站在雷耀跟前。
    “长乐路，永乐烟馆？”
    “对。”
    雷耀稍稍点头，随后加快语速把他的安排讲了一遍。永乐烟馆是雷耀真正开始接触殷梓的地方，根据当时雷耀碰巧偷听到老板娘的话，再加上他自己的猜测，雷耀确信永乐烟馆肯定有问题，至于能从烟馆挖出多少有用的信息，这就要看陈默的能力了。
    “记住，一定要避免暴露身份，如果被人发现或者有人追踪，跑不掉的情况下直接把人干掉。”
    现在的雷耀，的确称得上杀伐果断。半个月前的那件事情，让雷耀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年头，要么你杀人，要么别人杀你，以他现在的处境而言，即便他不杀人，也会有人杀他，既然如此，还不如提前动手，直接把那些想要对付他的人按死在暗地里。
    “我明白。”
    陈默郑重点头，神情坚毅，眼底深处带着些许的雀跃，对他而言，雷耀和李之怡早已成为他生命里最为重要的两个人，知道两人没有任何问题，陈默的心情瞬间阳光灿烂。
    看着战意熊熊的陈默，雷耀淡然一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注意安全。”
    “我现在就去。”
    “对了，记得注意烟馆的老板娘，她和殷梓应该并不是普通的房主与租客的关系，如果在烟馆中找不到线索，就想办法撬开老板娘的嘴。”
    五分钟后，陈默借着蒙蒙亮的夜色，迅速离开武馆。
    如果能从永乐烟馆找到线索确定殷梓的身份，皆大欢喜，雷耀也不用每天和殷梓虚与委蛇，就算不能，只要陈默能得手，哪怕是得到一点点欣喜，对于束手无策的雷耀而言，也算是一件好事。
    卡了一个大家都还没醒的时间点，雷耀和陈默进行了一次简短而又深入的沟通。两人之间本就不存在的问题彻底消失，陈默继续做为雷耀的得力助手开始在暗中查找线索，在殷梓待在武馆的时候，李之怡显然是无法离开的，其他人手里都有需要忙的活计，这样算下来，也就只有陈默能暗中操作这些事情。
    安排陈默展开对殷梓身份的追查，雷耀则腾出手来想办法处理唐文坡这个麻烦。
    想到唐文坡，雷耀便是一阵无奈。不客气地讲，唐文坡能有现在的成就，全是自己在背后一手扶持起来的，打压张大林，坐到中亚和平促进会会长的位子，唐文坡手里有了钱权，对雷耀带来的帮助也显而易见。
    但谁也没想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唐文坡竟真的为小鬼子卖起了命，表面上对雷耀各种客气，有求必应，暗地里却是小动作不断，在朝日帮被雷耀等人轻松解决掉后，又想办法靠上了军统这条大腿。
    和上次的小动作不同的是，唐文坡这次和军统的联手，给雷耀，给雷狼会带来了难以言喻的损失。每每想到埋在城郊的蔡桂勤郭三，雷耀都恨不得把幕后的凶手碎尸万段。
    可当真正得知，一切的起因是唐文坡的时候，雷耀却又只能看着他在眼前活蹦乱跳。
    虽说唐文坡一死，雷耀算是报了仇，但也是斩草没除根，军统针对武馆发动的那次袭击，除了军统中统两个情报组织的合作行动，还有第三个组织的存在。
    根据蔡桂勤和陈默的形容，他们当时遭遇的敌人个个凶狠异常，根本不怕死，雷耀当时就想到了李世群，已经销声匿迹有段时间的76号组织的头领。
    在雷耀所认识的这些人中，李世群和劫持李之怡的那些人是最像的，而且76号组织里的成员，每一个都是心狠手辣身上背负着数条人命的死囚，对于这些人来说，能够免去死刑已经有了天大的赚头，有吃有喝有女人玩，更是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
    76号组织里的人每一个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杀个把人就像是喝口水那么简单，至于杀害毫无反抗能力的孩子，或许是因为孩子死前的哇哇痛哭声，对他们而言比青楼里的小曲儿还要好听。
    除了76号组织有可能是真凶外，张大林也是雷耀不杀唐文坡的理由之一。
    早在小鬼子进军上海之前，张大林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就成为了老上海三大巨头之一，其段和胆魄可想而知，借着扶持唐文坡，好不容易才把张大林给打压下去，一旦给了他东山再起的机会，雷耀很难保证能除掉他。
    这两项理由摆在身前，所以雷耀目前只能选择一个合适的办法，把张大林和唐文坡两人一同除掉，这样一来，就算日本人想要重新扶持别人，也需要一段时间，到那时，对付一个羽翼未丰的敌人，当然就容易多了。
    而且暂时留下唐文坡还有另外一点考虑，他总觉得除了李世群有可能给他提供帮助外，在唐文坡的身后，或许还有另外的助力，在如今局势扑朔迷离的上海，连对方的身份都搞不清楚，将会是一件十分致命的事。
    早上仍旧是殷梓主动把饭送到了雷耀屋子里，坐在床上思考事情的雷耀直接招手喊殷梓坐下一起吃，殷梓也不客气，细心地帮雷耀擦干净筷子，这才小口小口地吃起早餐。
    两人边吃边聊，在殷梓的刻意引导下，很快就说到了蝶花的身上。
    “昨天周成来找你，说是要和你商量事情，是因为上次那个来武馆找你的蝶花吗？”
    “应该是，蝶花明天就要走水路离开上海。”
    雷耀夹了口咸菜，毫无戒备地说道：“我让周成安排了船，时间订到明天六点，那会儿天色刚黑，又是吃晚饭的时间，可能对蝶花的离开有帮助。”
    小鬼子也是人，也是需要吃喝拉撒的，把离开上海的时间选在晚上饭点，小鬼子们为了赶着吃饭，对船只的搜查上或许会放松一些。
    当然，前提是雷耀的猜测是正确的。
    见雷耀对自己没有任何隐瞒，殷梓脸上笑意浓浓，等到雷耀吃完，主动收拾桌子：“那个蝶花到底是什么人啊？让你这么费尽心思的帮她，要知道现在小鬼子对水路的检查特别严格，一不小心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水路方便又迅速，是一些暗中资助共党的商人运送货物的最佳选择，因此小鬼子对水上运输的搜查严格程度至少是陆路的三倍以上。
    雷耀闻言，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你对小鬼子了解得比我们清楚，你觉得什么时候离开比较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