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有积攒起来的挫败与阻碍统统都在时昼这里得到了。
……
时昼望着黑掉的手机屏幕许久,直到屋外程东披着外套过来敲门, 他才回神走出去。
程东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时昼也不问他怎么知道自己没睡,两人默契地走到三楼的私密书房里。
书房东边墙面全是书柜,里面全是生物与基因方面的书籍,这么多书他全部自学,有资格做生物学博士的他却不能有任何学位证书。
“先生, 检验报告出来了。”程东将手里密封着的牛皮纸袋放在他面前,这里的东西除了专业人员之外甚至连他也没资格看,所以并不知道里面的结果是什么。
时昼坐在椅子上支起一只胳膊,闭眼捏了捏眉头,程东见状就知道肯定是跟小少爷又谈崩了。
“程东,我是不是做错了?”时昼低声问。
程东低下头沉默,片刻后给了他答案:“先生,开弓没有回头箭,您这个时候手软到头来受伤的还是小少爷。”
时昼放下眉心处的右手,目光垂在牛皮纸袋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声道:“可我忍不住。”
没办法不见小混蛋,拒绝不了他的要求。
忍了这么多天不去联系他,可特设的铃声一响,手上的动作比还没清醒的脑袋还反应快。
“先生,就算您做到百分百,这种疑心深重的老狐狸未必心里没留底儿,现在结果已出,您真的不能再等了。”
“小少爷还有一个周左右的时间。”
时昼拿起桌上的牛皮纸袋拆开,将里面每一张数据表都仔细看过一遍,每一项指数都正常,甚至连本该“坏掉”的部分也全部正常。
“虫宝这么多年是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ptsd),车祸后遗症,心理导致无法行走。”时昼捏着上面的表格对程东说。
“是,小少爷只是过不去心理那关才不能走的。”根本不是因为小少爷不配合才迟迟不肯治疗。
时昼将手里的数据表亲自送进碎片机里,直到一张张复杂的基因数据表变成一堆粉末,他才从书房走出来,看了眼时间让程东去睡觉,不必陪着他熬。
回到卧房的时昼站在全部是抽象油画的墙壁面前,轻轻点了一下抽象的一小块油画,那副抽象画面神奇的从上到下一点一点变得清晰可见。
画面像微距的骨诺米牌一个接着一个翻转,最后翻成一副具体的画面——
四分之三右侧的少年发丝被微风吹起,漂亮的一双眼睛,右眼下面有颗小小泪痣,卷翘纤长的睫毛投出浓密显眼的阴影,微开的樱桃红唇泛着细碎阳光。
时昼微微倾身想把画中的少年抱在怀里,他闭起眼睛,脑海中画中明亮璀璨的眼睛被一小时前通红的兔子眼代替,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惹小混蛋不开心了。
这个点儿正好陆女士那边是上午,时昼挺直身子像在罚站,拿起电话给陆女士打了通电话。
“我当初跟你爸明确表态不让你这么做!你钻牛角尖谁都拦不住!你现在给我说情况都正常,那是现在,你能保证虫虫一直正常?!”陆女士一提这个就来气,早知道就不接他电话了,大清早这么生气容易长皱纹!
“何况虫虫什么情况,你欺负我天高皇帝远的不知道啊?”
时昼:“……”
“他大腿、手上的伤怎么来的,要我跟你好好算账?我让你照顾他,你就这么照顾的?你这个哥哥称职吗?!”陆女士不愧是生时昼的人,敢用这种语气指责质问他的人,估计也就陆女士敢。
陆女士旁边的时爸爸替她把准备好的早餐端过来,他们母子俩的战争他一向不掺和,帮儿子帮媳妇都不对,干脆站边儿上得了。
“我没觉得那件事我做错了。”时昼面无表情地讲,陆女士再大的火气也不能从极地传到他面前。
当初执意选择这条路,就是不想让骆崇宴身上时时刻刻带着那颗不知哪一天就会炸的隐形炸/弹。
“儿子,可你从来没问过虫虫愿不愿意,毕竟那是他爸爸妈妈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陆珮雯叹了口气,说完电话两头都没再吭声。
陆珮雯是心疼那个她看着长到小小只的小少年,一身血地坐在医院台阶茫然不知去向。
时昼在想当初自己为此做出多么艰难的决定,设想过骆崇宴知道会有怎样的反应,哪怕有一天所有事情公诸于世,赔上他全副身家性命。
他也得做,从未后悔过。
他这个哥哥做的很不称职,他这个先喜欢上弟弟的人也一点都不合格。
但这种偷梁换柱的事情也是他亲自做的,他一人承担。
“妈……我爱他。”
骆崇宴闹了一宿的脾气,自己跟自己生气,直到天亮了去泡澡,泡着泡着睡着了。
岳铭动作快,管家一听动作更快,趁着时昼没下来亲自抱着枕头派人开跑车过来给小少爷送快递。
等管家把东西送出去回来时,当面迎上穿着家居服下来的时昼。
“先生早,现在给您备早餐吗?”管家训练有素,一秒稳住被吓出来的心跳沉稳地问道。
“嗯。”时昼只浅眠了一会儿,坐在沙发上闭眼补觉。
程东站在时昼后面,手里还拿着一件没收掉的衬衣,还是先生很喜欢的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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