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七年都活下来了,他又怎么能死在这里?
在巨大的生存本能下,他转身拔腿就跑,明知顺利逃走的希望渺茫,但巨大的恐惧已使他无法思考,只能不停地向前奔跑,一直跑一直跑。
那年他只有十二岁,十二岁的体力又如何能比得过,一群成年男子的体力呢?
不出意料,他的双腿已逐渐无力,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汲取着氧气。
身后的官兵们越来越近,他翻了个身正想爬起来继续跑,一双雪白的靴子却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溺水者哪怕是一根稻草都会拼命抓住,于是他跪在地上抓住那双靴子,涕泗纵横地说着:“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求求你了!”
在他慌乱急切的求救声下,那人用浑厚的声音缓缓问道:“请问你是否……姓邢?”
“所以救他的那人是秦观海?”听完整个故事后,左玄裳心中的疑惑更多了,“可是为何呢?他藏了邢川十一年,要说他没有别的隐情,怎么可能呢?”
讲得口干舌燥,吴柴兀自斟了茶饮下,“隐情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我们丐帮也不是谁的秘密都知道。看来这个隐情,你还是得亲自去问秦观海。”
“那照你这故事看,邢川同驭世门没有关系咯?”
“这个我可不能跟你保证,万事皆有可能,谁能确保这十一年里他都同驭世门没有关系呢?你要说整个飞鹤山庄都同驭世门有关系,那也不是完全绝无可能。”
这番话换个意思就是,你要说我能成仙,那也不是绝无可能的,毕竟未知的事情,谁能断定不可能呢?
分明就是强词夺理,她翻了个白眼,懒得再与他多废话,转身便欲离去。
“左城主留步。”吴柴站起身来,收了方才强词夺理时的神情,正色道:“邢川的身份我已经告知你了,现在该换左城主了吧。”
她并未回过头,只稍稍默立了一会儿,“你昏迷前,曾参加过你们九长老的婚宴,对吧?”
不知是想到了何事,她忽然回过头来,发出一声短暂的轻笑,而后眉梢轻挑道:“那个新娘子挺漂亮的。”
吴柴霎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是丐帮内部被安插了细作,而是九长老的家庭被安插了细作啊。
见左玄裳迈开步子又欲离开,他仍是出声将她叫住,这次却不是为别的,而是……还欠她一句正式的道歉。
“左城主,无论如何,二十年前的事情…我很对不起。”
这世上有太多事情,都不是一句“对不起”便能得到原谅的。之所以犯错者愿意承认自己的过错,说出那句“对不起”,并不是因为他们深知自己的行为给他人带来了多大的伤害,而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们的负罪感。
至于被伤害的人选不选择原谅,于他们而言并不重要。
因此,她什么也没说。
冬风四起,荡于这山野林间。天地间何之宽广,一则存于眼,二则存于心。在心者,如乾坤万里育苍生,山川河流养万物,却独独容不下,一丝成见。
作者有话要说: 啊,写这章的时候好有感觉,总算是填完邢川的半个坑了。
另外其中有个亮点,显示了中华语言的博大精深,不知道宝宝们发现了没有(狗头)感谢在20201018 20:52:19 ̄20201019 14:4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荒年浮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彻查
农历九月廿五, 昌都迎来了第一场雪。
今年的雪比往年来得格外要早,雪势不大,方落入人间便融成了一滴冰水, 积不起白茫茫的一片来。
也不知这雪是不是老天爷故意选在这日下的,今日恰好也是苏御先前定好的,离开的日子。
此刻修罗城的山门前停着一辆精致的马车, 虽然左玄裳并不知道他是如何将马车弄上山来的, 也不知道他要怎么弄下山去,但她对苏御的做派早已习以为常。
这人怕脏,从来都不肯骑马。说实话,她一直怀疑怕脏是借口,其实这人根本就不会骑马。
当然, 也只是怀疑而已, 会不会什么的,她也不是那么感兴趣。
苏御来时跟随的那些持萧女子今日只出现了一位, 此时面无表情地站在马车旁, 等待着自家主子同左玄裳告别。
“这一别, 又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了, 你可会想我?”他仍是保持着那副笑眯眯的表情, 让人莫名有一股想打上去的冲动。
左玄裳面色不耐地别过脸去, 冷淡道:“最好永远都别见了。”
“玄裳还真是没良心。”他也不恼, 嘴角仍是笑着, “前几日刚出卖了我的细作,今日就对我这般冷淡, 还真是令人伤心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转过头来,冲他挑了挑细眉,“这可是你教我的。”
苏御缓缓敛了笑容, 就那样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她,似乎在探究,眼前人是否还是自己当初认识的那个人。
对于他的目光,左玄裳毫不介意,反而挺直胸膛扬起下颌回视过去,坦坦荡荡接受着他的审视。
一刻钟后,他忽地勾起一边嘴角,弯下腰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查驭世门。玄裳啊,你怎么忘了?我以前还教过你,无论调查何事,都应当从身边人开始查起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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