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蓁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随手拿了个枕头捂住肚子,希望用睡眠逃避疼痛。
意识很快昏沉发白,江蓁又断断续续做了几个杂乱不成章的梦。
再次醒来外头已经是夜幕低垂,她昏睡了整整一天。
眼睛睁着,但脑子是糊涂的,睡得太多有些懵了。
腹部的疼痛不强烈到无法忍受,但也没办法忽视。
也许吃点东西会好一点,江蓁躺在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摸到枕边的手机。卧室里漆黑一片,只有手机屏幕散着荧光照在她的面孔上。
她调低亮度,眯着眼睛想给自己点份外卖。
生理期本就胃口不佳,再加上一天没吃东西了,此刻翻着菜单栏里的麻辣烫、串串香、炸鸡,江蓁只觉得油腻反胃。
挑了半天也没找到想吃的,江蓁泄气地放下手机,突然有点想念她妈煮的白粥,——曾经一直被她嫌弃寡淡没味的白粥。
人一生病就会特别脆弱。
腹部的撕扯拉坠持续不断折磨她的神经,江蓁缩在最能给她安全感的被窝里,侧过身子把脸埋进枕头,一瞬间鼻酸红了眼眶。
小女生这个词在江蓁身上似乎从来没出现过。
从小到大她一直自信、开朗、外向,比同龄人更早熟更知世故,再加上漂亮明艳的长相,很容易就从人群中脱颖而出,成为极亮眼的存在。
江蓁虽然个子不高,但身上的气场一向是有些强势和压倒性的,她极少露出脆弱的一面,甚至在她身上看不到太多消极的情绪。
这样的人强大惯了,会对自己的要求越来越严苛,近乎逞强,不肯服软不会认输。
一年多前毅然辞职孤身一人跑来申城,这个决定看似勇敢果断,但只有江蓁知道她当时赌气的成分多,根本就没进过深思熟虑。但在申城遇到的挫折再多,江蓁心里再烦再累,也都没抱怨一句。
抱怨了就显得自己后悔了,她不让自己后悔,错了也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她就这样一个人,意气用事,逞强嘴瘾,有时候自信过了头,有时候锋芒太刺眼。
江蓁把自己闷在枕头里,直到快喘不过气才翻了个身。
情绪来得快散得也快,眼角湿润,江蓁抹了一把,一鼓作气起身下了床。
她洗了把脸,烧了壶热水。
搬家之后很多东西一直没补上,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布洛芬。好在附近有个24小时药店,江蓁打算出去买药,顺便找点吃的垫垫肚子。
她没换睡衣,随便套了一件卫衣外套拿了手机出门。
走出楼道,脖子上淋到一滴冰凉的水珠,江蓁往回缩了一下,才意识到下了雨。
雨势不大,雨点落在皮肤上冰冰凉凉的。
要是平时她就干脆冒雨走了,但现在在特殊期间,江蓁只好返回上楼去取伞。
打开门口的柜子看到一把陌生长柄伞的时候,江蓁愣了一下。
她皱着眉想了一会才记起,这是好几天之前,有次下雨,酒馆外面的男人借给她的。后来被她随手放进柜子里,竟然一直忘了还。
江蓁取出长柄伞,握在手里关门下楼。
夜空萧索,细雨如丝。
江蓁走在寂静无声的街道上,冷风吹拂,她将领口提高遮住下半张脸。
在药店买好止痛药结完账,江蓁又去隔壁快捷超市买了面包和牛奶。
她把温热的牛奶瓶放在卫衣口袋里,正好能捂着肚子,暖呼呼的,缓解了部分的疼痛。
买好东西,江蓁撑开伞,步行回家。
走到酒馆门口,看屋里还亮着灯光,江蓁犹豫了一下,迈步走了上去。
她知道At Will每周日店休,也许是国庆期间今天也照常营业了?
热乎的饭菜总比牛奶面包好,她走到屋檐下,收了伞,推开木门探身进屋。
和往常不同,酒馆大堂里空无一人。
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试探着朝里头喊:“有人吗?”
后厨响起动静,垂布被掀开,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无袖T恤戴着半截围裙的男人。
是邱老板。
江蓁朝他微微笑了一下,有些尴尬。
前脚义正言辞说完自己不是酒鬼,就又当着人家面喝醉了。
心中的小人默默捂住脸,打得可太疼了。
季恒秋先开口问她:“来吃饭?”
江蓁嗯了一声,张望了一下大堂,问他:“现在给做吗?”
季恒秋没立即回答,不露痕迹地上下扫了一眼眼前的人。
刚刚乍一看,他其实没认出这是江蓁。
穿着睡衣,头发随意地披散着。没化妆,和平时的差别倒也不大,但她皮肤白,整个人显得没什么气色,病恹恹的。
今天是不营业,下午程泽凯的朋友送来两大箱柿子,一箱分给员工们了,另一箱他今年想试试自己做柿饼。
晚上酒馆没人,正好给他一个人安静地捣腾。
季恒秋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塑料袋上,上面写着药店的名字。
“冰箱里就馄饨,给你下一碗,吃么?”
江蓁眼睛亮了亮,圆圆的像小狗一样,她扬起笑点点头:“吃!”
男人回了后厨,江蓁拉开吧台的椅子坐下。
兜里的牛奶被她拿出来,打开瓶盖小口小口喝着。
外头下雨降了温,也许是因为大堂空旷,灯光又昏暗,屋子里似乎更潮湿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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