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常出门与人交谈生意,苏明妩习惯性地有礼,“劳烦。”
张大夫一把年纪,对富贵名利业已看淡,面对的是王妃,也和普通人般不卑不亢,“王妃客气。”
他手穿过珠帘,隔了条丝帕将两拇指搭在女子手腕内侧,听了会儿,眉头几不可见地皱起。
苏明妩觉得她算好转了,仍紧张地询道:“如何?”
张郎中掩去眼底的惊异,抬头轻笑了笑:“王妃,您没有大碍,只是染了温病,我看你用的药也极好,没关系会好的。”
“哦...”
苏明妩放下心,可,“为何我还是乏力,头时不时容易晕眩?”
“王妃,您或许得再多调理两日,且放宽心,才能好的快。”
“嗯。”
张大夫嘱咐完一些必要琐事,对着李泰庆开口:“李管家,麻烦随我出来,我要开副新的药方。”
两人走出西院,李泰庆了然地停下脚步,“张大夫,你有话直说,我看出来你是顾虑王妃的心情,留了一半在肚子里。”
“是,王妃的温病的确治好了,不过。”
张大夫随即表情凝重,“李管家,我活了大把年纪的不怕死,是以才敢跟你说句实话,王妃,她中了毒。”
李泰庆没想到会听见这句,非常惊讶,“你说中毒?”
“嗯,估摸有三个月,这次王妃因为出门奔波太过劳累,体弱受凉发了温病,反而将此毒给提前引了出来,可以应一句因小祸得大福。”
“敢问,有没有性命之忧?”
张大夫摆手,“不至于,这毒就不是致命的,若果真这般严重,我方才反而不会瞒着王妃。”
“这,你的意思是,这毒会,会...”
“毒药有千种万种,应当不是民间用的简单配方,我医术不精,只能说,王妃涩脉无力,虚细而迟,滞艰不滑顺。”
李泰庆根本听不懂,“那是啥意思?”
张大夫抬起头,淡淡地道:“简单的讲,就是不利于子嗣。”
...
李泰庆进了雍凉王府后,第一次感受心里慌乱。
王妃眼下的情况,再与她提醒中毒的事就怕坏了她心情,导致更不好的后果。
按照张大夫的说法,由得王妃慢慢调养,只要不再继续用毒,以后对子嗣方面不会造成多大影响,所以关键还是必须寻根源,对症下药。
但他怎么想也想不通,到底是哪来的毒呢,若说是府里饮食,王妃跟着王爷去江南,这毒也没断啊。
不成,最近的饮食或用具,他要每天记录把控,道道用银针试过才成。
李泰庆正发愁地乱晃悠,不期然兜兜转转绕回了樟月殿前的院子里。
绿萤正在喂苏明妩喝糖水,看到他在门口反复踱步,叫了声,“李管家?”
“啊?!”
李泰庆被发现了不好不进来行礼,他站在门口弯腰道:“王妃,奴才刚送完张大夫。”
“嗯。”
“对了,李泰庆,你请的大夫,医术高明么?”
苏明妩心里也打鼓,她明明吃了褪温药,可依旧好不利索,比如此刻舒服,但过了会儿就会头晕,睡不安稳,身上甚至会冷的直哆嗦,用手炉都没用。
李泰庆忍着担忧安抚,“王妃,张大夫在凉州是出了名的坐堂医,您安心好好养身体,很快就会好。”
苏明妩点头,她还是不要戚戚艾艾,想东想西的。
李泰庆沉吟,继续道:“王妃,您这次不舒服的事儿,王爷他可知晓?”
“没有,当时只是头有些晕,以为是船上刚下来的毛病,就没告诉王爷。”
“王妃,不如奴才替您写封信吧,您抱恙的事,奴才们总要和王爷报备,王爷可以抽空回来看看您。”
这是李泰庆深思熟虑之后的念头。
他想的更多,放眼整个凉州,论医术最好就该属府里的刘淼和边城军营里的太医,若是王爷愿意将太医带回来,那他也不用愁该派多少人去大山里漫无目的地找刘淼。
漠池府快马赶来武威府,一天一夜就行。
“可...”
她都快好了呀,符栾还来作甚。
苏明妩张了张口,说了第一个字,忽然就不想再说下去。
她是不希望打扰符栾,但是,但是能不能容许她任性一次,她也以为自己熬得住,然而每每难受的时候,她真的很想很想见他。
就是不确定,他会不会回来看她。
“王妃?”
苏明妩轻轻应了声,“嗯,那就,照实说罢。”
李泰庆答道:“是,奴才肯定照实说。”
照实说王妃中了毒,甚至是耽误子嗣的毒,王爷若是看了这封信还不带太医回来,李泰庆觉得他一个太监都得替王妃生气。
这般思忖完,李泰庆皱眉,“王妃,奴才这就去写信!”
...
一日后,漠池郡。
新来的小兵,瘦弱如柴地肩不能扛,最后被安排把收到的信笺分送去主帅的营帐。
“王,王爷,有信。”
无人回。
小兵是首次进那个传闻中心狠手辣的独眼王爷的帐子,因为害怕,他掀开帐帘的手颤抖不断。
直到进去,发现里面原来根本没人。
小兵倏尔放松,怀里的信反而落了一地,他赶忙跪在地上捡起来,边自言自语道:“对,对不起王爷,小人马上捡,马上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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