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又嘿嘿笑道:“几位公子是常年都在平靖关玉阳关那一带关卡官道上活动吧。”
    “你怎么知道？”凝泽问。
    “一看你这样我就知道。”店家道，“你别看我在这儿，关外那儿我也是知道的，我还有不少关外来的朋友呢。”
    “你们啊，从前在大将军麾下平安日子过惯了，不知道这京城的艰险世道啊。”店家道。
    大将军……孟鸢清沉默，好端端的又提起大将军做什么。
    “幸好你们今儿遇到我，提前给你们通过气，不然回头真进了京城有得是亏让你们吃呢。”店家道。
    “真有你说得这么玄乎了吗？”凝泽又起疑心，“要是真这么厉害，皇上不管？太子不管？”
    “管得着吗？他能管吗？”店家道，“这官官相护四个字，公子没学过？从前他们还遮掩，自从太子监国之后那就是变本加厉了。”
    “你别胡说！”小全子第无数次重复这四个字，“太子英明神武，他广听民意……”
    “你闭嘴！再插嘴我把你……嘴缝上。”凝泽怒道。
    “太子他英明神武我不知道，可是皇后是太子他亲娘我可知道。你说说，那些姓汤的大人，有几个不是太子他舅舅的？全都是。现在还添了一个国仗，人能把自己舅舅和岳父给下大狱？”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凝泽怒道。
    “哎呦，小公子你可真是天真。”店家笑道。
    凝泽颤抖地喝茶，把水都喝光了。店家又立马给他续上。
    他掏出银角子让店家继续说，店家道:“公子，不是我泼你冷水，嘿，我看你啊不适合走考取功名的这条路。”
    “为什么？”凝泽问。
    “就冲你刚刚那样，你要是考了功名也没用，你肯定不乐意和那些子人坐一张桌子吃饭。”店家道，“我劝你啊趁早趁现在还小，弃文从武。练一身本事，去参军得了。”
    “参军好吗？”凝泽问。
    “哎呦，你是关外的，你问我参军好不好？”店家笑问。
    “要说实话嘛，那肯定是不太好的。打起仗来，缺胳膊断腿都是好的，能活着整的回来的那都是祖坟冒青烟。”店家道，“你没看，那襄王从前是佣了兵的，后来为何弃了兵权当王爷了？”
    “还不是一样的，你看看，王爷尚且知道文大于武呢。”店家道。
    “可是不还有从前的大将军，现在的曲将军吗。”凝泽笑问。
    现在他们开始在内心祈祷这店家千万别说什么曲长靖的事，虽然曲长靖还是行得正坐得端的。
    唉，高兴在想之前曲长靖让陶逐做采办的事算不算以公谋私？这店家应该不知道这么小的事吧。
    那董未升官的事呢？这个太子应该知道吧。
    “他们？嘿，那是天下难得的头号傻子！”店家道。
    “咳咳，你说话注意点。”尚志杰咳嗽道。
    “哦，我忘了，你们是关外人，肯定是很尊敬大将军和曲将军的。”店家赔笑脸道。
    “为什么说他两是头号傻子？”凝泽笑问。
    “可不是头号傻子嘛，你看看啊大将军在燕猛关驻守那么多年，得到了什么？一个大将军的虚名，有什么用？”
    “这不是虚名。”曲长靖道。
    “你们说这不是虚名，那我问你们，这大将军还有什么？他有多少封地？有多少钱财？他就是有银子，关外那片大沙漠，他能怎么花？有钱没处花，全给了这么一个闺女，又给了孙女。”
    “按你这么说，现在曲将军娶了安乐县主，又留在京城，不是很好嘛？”凝泽又是笑问。
    曲长靖觉得这场对话走向一个诡异的方向，他也开始思索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
    唉，之前他好像收了汤望朔的一副画，那算受贿吗？
    “哈哈，如果只说一时的风光，那自然是好的。”店家道，“眼下你要说声望地位，就是国仗准国仗也没曲将军厉害。”
    “也没这么夸张吧。”曲长靖道。
    “也不算夸张。”店家道，“不过这也是眼下风光。你说要是回头又打仗，打仗这种死人堆里求富贵的事，谁说得准？曲将军又没个一儿半女，要是回头战死沙场了，那他的风光不都没了。”
    “你别咒曲将军。”高兴道。
    “我这不是咒，我这是跟你们说实话。”店家道，“你看大将军刚死那会，那时候整个大燕都在哀悼。可是现在呢？除了你们西边的，谁还记得他的好？”
    孟鸢清把冷了的茶喝光。
    是啊，好像是没什么人记得孟清野了。
    他为大燕付出了这么多年，又有多少人会真正记得他呢。
    “我刚刚跟你说让你去投军，也是气话。”店家平静下来又道，“主要是怕你以后考功名吃亏，还不如去参军。”
    “不过你们参军也要投对路子。”
    “参军还要投对路子？”凝泽道。
    “当然了，你不投对路子，做一辈子大头兵啊。”店家道。
    “那你觉得我适合去哪儿？”凝泽问。
    “现在肯定是曲将军啊，你说现在大燕还有比曲将军战功更显赫的吗？你说这大将军的位置，除了他还能有别人吗？”
    曲长靖觉得嗓子有点难受，很想说一句:不敢当。
    “那我进京后倒要去拜访一下曲将军了。”凝泽也笑道，“唉，说起来我们也算同乡，应该比较好说话。”
    曲长靖觉得凝泽话里有话。
    “这个嘛。”店家仔细想了想，“我倒是没怎么知道曲将军的事。不过他是大将军的徒弟，想来行为处事跟大将军差不多。”
    “掌柜的，这个我知道，我有个老乡他就是当过军，也算是在曲将军部下了。”发财小二过来说道。
    “那你说说。”
    “我老乡说过，曲将军特别不近人情，压根不收别人礼，就连请他吃饭喝酒他都不去。哦，他还特别怕媳妇，都不敢多看别的女的一眼。”
    “哈哈……”凝泽笑了起来，剩下的人纷纷低头偷笑。
    曲长靖下意识老向孟鸢清，她笑着做了个口型:头号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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