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孟鸢清笑着拆穿曲长靖的话，“分明是我想出了坏主意，然后拉着你去做。”
    只不过最后惩罚往往都让曲长靖一个人背了。
    几年的时间，一切都变了。
    一切都变了。
    孟鸢清坐了下来把头埋在膝盖之间，身子微微颤抖，曲长靖坐到她旁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哭。
    重生之后的孟鸢清绝对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地步，她满心要报复前世折磨过她的人，她也真的做到了。
    碰柱而死的苏玉，死前她的目光还如此的幽怨愤恨。
    临死之前还不忘扬言下辈子要报复回来的邱琰，就连死也要干干净净如此优雅，仿佛他依旧是那个所作所为没有暴露过的京城第一公子哥。
    被曲长靖命令要求处死的韦济宁，虽然她没有亲眼看到他死，可是她有什么理由不去信任曲长靖呢？
    更何况，她一直对于苏玉死了，邱琰死了，而这个人还好好的活着而耿耿于怀。
    这三个人都死了，仿佛一切都圆满了。
    可偏偏不是。
    老天爷就是如此爱跟人开玩笑，让她改变了一件事，就会发生一件全新的，她几乎从未接触过的事情来。
    到最后孟鸢清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难以想象，就在一年多前她还在期待和曲长靖回到燕猛关，最好在那儿长久地住着，不回京城了。
    京城有什么好的，无非是人多点热闹点而已。
    可是现在她回到燕猛关了，心境却和一年多前截然不同了。
    不再是满心欢喜，不再是悠闲自在。
    她穿着盔甲，手上是被武器摩擦出来的厚茧，背着的是行军时的行囊，带着的是孟清野的骨灰。
    她算了那么多，想了那么多，可是最后呢，却连自己的亲人都没能护住。
    而且，为了维持孟清野的一世英名，为了维护燕猛军数十载的赫赫盛名，她不得不亲手杀了孟清野。
    其实孟鸢清也曾经想过，何必要这样苦苦维持下去。
    可是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因为孟鸢清清楚，让孟清野为西戎效力，这比让他死还难受。
    孟鸢清哭了好一会儿，曲长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以防她哭得太厉害。
    其实孟鸢清除了动手杀了孟清野后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落泪了，其余时候都没有哭过了。这是这一次，她故地重游，终于回到此前心心念念的地方。
    可是事情一切都变了，统统不一样了。
    这种巨大的落差击溃了她的内心防守。
    孟鸢清哭了好一会儿，旁边来往的人也不敢看不敢问，由于曲长靖在旁边，他们甚至连加快步伐都不敢，走得很符合军营做派。
    哭得嗓子哑了眼睛肿了，不仅手臂上一片汪汪的，连背上也湿漉漉的——是雪下得更大了。
    曲长靖帮她拂去衣上雪花，可是他挥得速度比不上雪落雪化的速度，孟鸢清背上已经是冰冰凉凉一片了。
    孟鸢清抬头，两个眼睛哭得红红肿肿的，倒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劲儿。
    曲长靖搂着孟鸢清安慰她，不过他刚才只顾着孟鸢清，其实自己都快变成了个冰雕的雪人了。
    孟鸢清伸手擦擦眼泪，手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不会弯曲了。
    燕猛关的大部分房屋都是损毁的又被西戎修建过的，孟鸢清自然不愿意住那样的房间，感觉一进去便像是无数的士兵在她耳边金戈铁马逼她大杀四方一样，因此他们还是扎着帐篷，住久了反倒更习惯了。
    曲长靖给孟鸢清捂了一会儿手才拿温热的毛巾给她擦脸擦手，孟鸢清还看着曲长靖道:“你只管我，你看看你。”
    曲长靖整张脸都被冻得红红的，又带着蜡黄色。
    “我不要紧。”曲长靖道。
    “小姐，姑爷这是心疼你呢。”绿袅在她耳边调笑道。
    “现在不方便收拾你，晚上你等着。”孟鸢清勉强笑道。
    “小姐现在收拾了我，回头就没人帮着你收拾姑爷喽。”绿袅又笑道。
    孟鸢清低头淡淡一笑，只露出了点点笑意。
    “阿鸢。”曲长靖蹲在她面前，抬眼笑着看她，“我们成亲吧。”
    ？
    孟鸢清惊讶错愕地看着曲长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曲长靖再度重复一遍“我们成亲吧”她才慢慢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脸上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带着点娇羞，还带着点懵懂。
    “我们已经回家了，就让我们在这儿在燕猛关成亲吧，当着所有将士的面，像从前师父给军营里的士兵举办婚礼那样，好不好。”
    曲长靖牵着孟鸢清的手，他的目光诚恳而真挚，孟鸢清心只觉得小鹿乱撞，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神，目光往四面八方落去，却空无一人，满眼只有曲长靖。
    绿袅那个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去了，现在这儿只有曲长靖和孟鸢清两个人。
    孟鸢清抱着残存的理智，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奇怪的、本已经离她很远很久的想法。
    “我……”现在还是太子妃……
    “阿鸢。”曲长靖也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她，“你不用想别的，你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想不想和我成亲。”
    孟鸢清点点头，曲长靖一笑:“那我们就成亲吧，就在这儿。”
    虽然心底有个声音在说这样不好，可是孟鸢清依旧点了点头。
    诚然她和凝泽的婚约本来就是一场闹剧，一个多疑的帝王横生出来的枝节。等孟鸢清他们班师回朝，这门婚事也就作废了。
    倒不是对于她和曲长靖忠心和勇猛的嘉奖，二人出于皇室对于血统的维护，他们是很难接受一个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过的太子妃的。
    可是孟鸢清还是要忍不住问一句:“回头他们知道了……”
    “不用担心。”曲长靖道，“我很早就递奏折进京了。”
    孟鸢清诧异:“什么时候？”
    “玉阳关的时候。”曲长靖道，“那时候我就递奏折恳请圣上，倘若我能一路胜仗，直到收复燕猛的话，我不要任何爵位封赏，只要一门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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