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地同寿。
    药王竟然是在研究长生不老之术。
    孟鸢清别过头皱着眉努力呼吸，药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药王起身，孟鸢清总算卸下了重担，她道:“那你最起码让我知道，要和我与天地同寿的人是谁，不然岁月漫长，我岂不是白白活着了。”
    “或者，让我知道毒妃是怎么回事。我可不想莫名变成一个怪物。”
    “你的假面目早就被撕了下来，现在还不敢露出真面目吗？”孟鸢清说着说着露出一个轻蔑的嗤笑来，“原来，你害怕你的过往，甚至连直面都不敢。”
    药王站在一旁盯着躺在地上的孟鸢清，冷冷道:“那么想知道？好，那我就告诉你。”
    孟鸢清闻言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然后盘腿坐到蒲团上，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药王坐下说话。
    药王在这点时间里整理了一下思绪，想想从何说起。
    “你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叫药王吧。”一缕如霜雪的白发从药王鬓角垂下，越发显得他的脸庞冷峻，“我本姓李，小时候，我娘常唤我做阿昭。至于药王这个名字，那是后来我到了南诏的事了。”
    南诏！
    孟鸢清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药王还真的与南诏有关系，而且看样子这里面的羁绊比她想得还要深。
    “这件事要从很久以前说起。”药王道。
    真的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久得药王甚至记不清时间忘乎了岁月。
    “诚然，我是蜀郡人，我的母亲是土生土长、祖上三代都生长于蜀郡的，那我自然也是蜀郡人。这一点，我从未欺骗过你们。”
    “只不过除了母亲外，我还有一个西戎人的父亲。”
    果然如此。
    孟鸢清从前没有注意，等到重生之后再看药王，便怎么看他都觉得不太像汉人。
    虽然药王的眼窝没有异族人那样的深陷，鼻梁高挺但是不巨大粗犷，可是孟鸢清还是通过他几乎透明的白皙肌肤和泛着淡淡异光的眼睛推断他应当是个胡人。
    现在看来，药王母亲是汉人，父亲是胡人，那么生出他这个既拥有胡人鲜明五官又拥有汉人含蓄气质的人来便是极合理的。
    孟鸢清忽然发笑，心有感慨。
    药王倘若不入歪道，凭借他一身的本事和这绝美的面容，有什么样的功名利禄是得不到的呢？
    可惜，他要的显然不是常人追求的功名利禄那么简单。
    孟鸢清突然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早就认识邱琰了？”
    药王闻言一笑:“这些都是后话了。”
    那孟鸢清便不言语，听药王说下去。
    “我刚刚说过，我的父亲是西戎人，可我娘并不知道，甚至她还觉得他是南诏国的人。”药王继续道。
    “那一年我娘于丽水河畔救起了那个西戎人，他当时受了很重的伤，是我娘日夜不休把他治好了的。他当时穿得是南诏的服饰，我娘便猜测他是在南诏受了难落入了丽水，一路飘了过来。”
    “他醒来之后却失去了全部记忆，我娘便管他叫做阿南。后来他们日久生情，生下了我，便叫我阿昭。”
    这两个名字暗含了南诏的意思。
    “那时候我娘每日上山采药，说要攒够钱带他回南诏找寻家人，又或者可以治好他的失忆症。不过没等我娘攒够钱，他就恢复了记忆。”
    药王说到这儿轻笑了一声，颇为讽刺:“他记起来自己是西戎人了。可是他没有立刻说出来。”
    “你能想象吗？他跟我娘在一起朝夕相处数年，做了那么多年的蜀郡人，他恢复记忆后居然第一时间想着记下蜀郡附近大小山头山路和地形，还有和南诏的阡陌交通。”
    “他还试图和西戎恢复联系——他想趁此机会做好日后攻打大燕的伏笔。”药王说着，脸上嘲讽之意越甚。
    “西戎人，他们的骨子里都透着冷漠，他们从来不知道感恩。”药王冷冷道。
    那你还替他们卖命。孟鸢清心想。
    “你问我为什么还要替他们效力？”药王问。
    孟鸢清惊讶，药王居然能够看透她的心思！
    药王含了一抹得意的笑，道:“我会西戎效力，那是因为我知道大燕更加容不下我！”
    他的表情和情绪有刹那的失控，不过他很快恢复了正常，一脸冷傲。
    “再后来，我娘发现他恢复了记忆，也知道他是西戎人的事情。”
    对于一个汉人而言，南诏人和西戎人虽然表面上都是异族他国之人，可是根本上还是有所不同。
    南诏国里也有不少汉人，其他族人外貌上和汉人也没有明显区别，而西戎人却有很多外貌特征与汉人几乎迥异的。
    更重要的是，当时大燕与南诏属于井水不犯河水，而与西戎却是势同水火，千钧一发。
    “不光如此，我娘还发现了他在暗中搜集关于大燕相关情报的事。这种种让我娘无法再接纳他，于是他便离开了蜀郡，至于他有没有回西戎，我娘就不得而知了。我娘问过他的姓名，他叫哥舒立。”
    他是哥舒部落的人。
    “西戎有很多个哥舒氏的人，不过这并不妨碍我找到他。”药王又是一笑。
    “哥舒立走了之后我娘便独自养着我。我娘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美人，这样一个美貌而无所依靠的女子独自养着一个孩子，可想而知会遭到多少人不怀好意的揣测，又会遭到多少人的图谋不轨。”
    “为了避免落人口舌，我娘只能不断带我搬家，逃离他人的目光。可是躲不了，怎么也躲不了。我们每到一处地方，都会有人问我爹呢？她只好说他死了，然后就会有流氓无赖找上门来找我娘的麻烦，会有无数的人笑话我是个没爹的孩子，还会有许多女人鄙夷我娘，排挤她。”
    “每一个地方的人都是这样，都是这样。”药王仿佛说到自己的伤心事，原本淡漠的双眸也激动起来。
    “我不明白，人心为何能如此可恶！”药王恨恨道。
    “再后来，南诏入侵蜀郡，我和我娘都被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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