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越随手抽过桌上的本子随意地往她脑袋上一拍,力道不重,很自然:不听课也比你qiáng。
丁羡竖着眼睛瞪他,心里却一点儿都不排斥,意外的竟然还觉得有点甜。
后门有别的班跟周斯越相熟的男生路过,见他跟女生打闹,chuī了声口哨,在走廊里添油加醋地调侃了两句。
丁羡看过去,男生暧昧地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她忙转过身,佯装低头去翻课本。
周斯越懒洋洋靠在椅子上,也懒得接茬儿。
高中的男女同桌儿总是容易被人拿来调侃,更何况是周斯越,丁羡忽然想到,他以前跟人同桌儿是不是也会被人这样拿来调侃呢。
还是说,她是特别的?
正想着,耳边就传来周斯越的声音:把卷子拿过来。
啊?
什么卷子?
一脸懵bī的丁羡就这么看着那双长手从她面前把刚粘好的卷子抽过去,放在两张桌子的中间,摊平,他前后翻了翻,确定大致错的位置,用笔在卷子勾了勾,帮她把错题勾起来。
然后在一边空白的地方写下演算步骤。
因为2、3、5的最小公倍数为30,2、3、5组成的棱长为30的正方体的一条对角线穿过的长方体为正数个,所以2、3、5组成棱长为90的正方体的一条对角线穿过的小长方体的个数应该为3的倍数,自己看选项,找3的倍数
还有这题,连接AD、BC、CD,擦去其他x轴、y轴的辅助线,四边形ABCD就是直观图,直接求就行了
很多很多年后,丁羡都能想起那天的画面。
意气风发的少年啊,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卷子,为她讲着他最擅长的数学题,窗外淡huáng色的秋叶飘落,雁南飞。
心里的小萌牙,伴随着窗外的天气迈入了另一个季节。
她忽然明白自己在别扭什么。
她只是羡慕邓婉婉毫不掩饰的喜欢。
希望有一天,她也能勇敢一点。
第十章
不知道是不是丁羡的错觉,她觉得周斯越特意放慢了讲题的语速。
到底还是同桌儿待遇,这么想着,于是她就笑了。
脑门被人用笔弹了下,笑个屁,赶紧记上去。
哦。丁羡收敛了笑容,老老实实提笔去写,什么也没听的她,也不知道该记什么,笔尖缩在半空中,偷偷瞟一眼身旁的人,周斯越直接一个爆栗赏过去,合着刚刚就没听是不是?
力道有点大,她揉揉头又点头:听了听了。
周少爷冷笑:哦,那我说什么了?
丁羡绞尽脑汁,只能想起最后一句:你说这四边形abcd是直观图,可以直接求了
周斯越嗤笑了声,面相又变得刻薄起来:你还真是条咸鱼,三秒记忆力。边说着,人往后仰,靠在椅背上,两只手放进裤兜里,讥讽地轻笑:你怎么考进来的?
习惯了他的刻薄相,倒也没觉得受不了,丁羡现在还挺适应的,还滔滔不绝地跟他说起当初考燕三的历史:你知道许轲不?
许轲?
周斯越摇头。
丁羡说起许轲的时候满脸骄傲,小脸儿红扑扑的,黑眼珠亮亮的,就是因为他,我才决定考燕三的,其实我小学的时候成绩不好,就跟你说的,记xing特别差,别的小朋友早就会背的二十六字母,我愣是背了一个月,我妈总拿我跟许轲比,比较多了,心里落差也就大了。特嫌弃自己,为什么别人能学会的,我就是学不会,后来遇上许轲,他告诉我,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别人能做,而你做不了的。你做不了,说明你不够努力。
周斯越驾着胳膊,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为不屑的轻哼。
丁羡知道,他这人向来对这种人生jī汤敬而远之,你别不信,许轲说的还真有点道理,就因为他的话,我决定笨鸟先飞,别人花一个小时,我就花两个小时。
丁羡这人确实也是韧劲儿十足,她决定要做的事儿,撞破南墙也不会回头的。
结果就被周斯越冷不丁泼了盆冷水:所以学到夜里两点?数学才考这么点儿?
口气直白的让她有点想找个地dòng钻进去,轻声说:也不是每天都两点,有时候困了就早点,jīng神头好的时候就晚点。
见他表qíng微哂,丁羡嘟嘟嚷嚷地补了句: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看一遍就会了?
周斯越好笑地看了丁羡一眼,双手还在兜里:你对人类的智商有什么误解?还是你觉得我的智商已经突破人类的天际了?除了个把天才的智商线高于人类的平均水平,大部分人的智商都处于同一水平线,差距不大,你学不好,只能说你没找对方法。
瞧瞧,这天才说得多道貌岸然,多谦虚。
说完,顺势还倾身往前去拎她桌上满满当当的笔记本,又给丢到桌板上,手又cha回去,早就跟你说了,记笔记要挑重点记,就你这么个记法,考得出来就奇怪了。
丁羡盯着他良久,似乎在回味他的话。
周斯越被她赤条条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gān嘛?
丁羡想了想,抿唇,下了个决心,冲他抱拳作揖:以后多多指教。
周斯越回了她一个极其敷衍的笑,忍不住损她:不过你的智商确实低于人类的平均水平,老天爷对你还挺狠,关了一扇门,连窗户也没给你留。
丁羡yīn测测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周斯越挑眉,转过去写题了,留了个后脑勺给她,意思你自己领会。
夕阳西下,秋风飒飒。
那一头毛绒又松软的黑发在温暖残阳的折she下发着金灿灿的光,少年侧影清俊翩然。
丁羡那会儿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伸手一推他脑袋,咬牙切齿:你才又丑又笨呢!
她只是单纯想摸摸他的头发。
和预想中的一样,手感很不错。
周少爷炸毛了,造反了是不是?
丁羡缩着脖子躲到墙角,拿了本书挡住脸,极快地认怂:不敢。
心里却有个小人在得意洋洋地挥舞着旗帜呐喊:就造反就造反。
那时的qíng绪是真单纯,生活中的喜怒哀乐都是真切的,孤傲或自卑,都切实存在。
时间往前走,我们都无法回头;岁月说,你们才是未来的神。
那时的丁羡认定了周斯越是神。
学习方法这种东西在神的身上是不存在的,在神的带领下,丁羡忽然觉得数学也没那么难了,至少他讲的题目她都能听懂。
周斯越讲题没什么废话,言简意赅地直奔主题,顺便说完了还给她点一下重点。
但周少爷没什么耐心,有些题刨根究底就是同一类型,丁羡再拿卷子去问的时候,直接黑了脸,讲了几遍了?
丁羡懵懵地还在想,这道题我刚才做。
可让他剖析到最后,她发现居然又是同种类型的应用题,崩溃。
不过她特别擅长做几何题,各种各样的立体几何,用周斯越的话来说,她的空间想象能力不错。
碰上一些高难度的立体几何,连周斯越都要想几秒,她立马能得出答案。
周少爷难得用一种赞同的眼光看着她,不错啊。
丁羡终于在被全方面碾压下找回了自信。
少年冲她使一眼色:是不是也没那么难?
是啊,没那么难,有你在,什么都不难。
丁羡在心里回。
不知不觉离摸底考就剩下一个星期了。
考完试刘江就要重新排座位,开学的时候刘江就说过要按照成绩排,到底是按照成绩顺序排呢,还是一好一差穿cha着排呢?
不管哪种排法,丁羡知道自己跟周斯越再同桌的可能xing都很小。
一连几天,丁羡qíng绪都不太高涨,蔫蔫地趴在桌子上。
得了同种病症的还有孔莎迪,俩小姑娘心里都清楚着呢,相视苦苦一笑,孔莎迪凑到她桌前,眼神往边上一瞥:他呢?
丁羡长叹一声:还能gān嘛?打球去了。
午休时间班级里人数寥寥无几,男生大多在外头放风,利用这点儿时间观赏观赏别的班的美女们。
孔莎迪侧着脸贴到桌板上,也叹了口气:宋子琪也是,我昨天跟他说换座儿的事儿,他说换就换呗,你平时不是老嚷嚷着让我跟丁羡换么,那能一样么,他跟周斯越同桌,我还坐他前面,你说他是不是傻?
丁羡也换了姿势,脸贴着桌板,听着桌板里嗡嗡嗡发出的轰鸣声,略一点头:可能。
这里还有个更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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