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看着那些眼睛，就能让人脑中浮起混乱恶心甚至粘腻的触感。
    果然是一只怪物，审神者冷静的提起剑，准备直接杀死它。
    山兔看到她却先是一愣，而后那只正常的眼睛涌出泪水。
    它哭着往少女身上跳了过去：“哇哇哇！！青晓！！！”
    青晓翅膀一扇躲过怪物的袭击，听到它的声音后，下一秒要砍过去的九月停在空中。
    她仔细辨认这只妖怪那斑驳的妖气，突然发现竟然有些熟悉。
    下一秒，青晓认出来这熟悉感从何而来，她在这个世界，也认识过一只山兔……那只吵闹着要吃她巧克力的兔子，甚至胆大妄为到啃木魅树叶的兔子。
    它怎么会变成这样？
    山兔满心以为会被接住，但没想到这一扑摔了个狗啃屎，它趴在地上，抬头看看审神者，还有她眼中的防备与冰冷。
    左眼的传来抽搐的疼痛又让它想起自己现在样子，这些天里堆积的委屈伤心立刻涌出来。
    它哇一声直接哭了出来。
    “我不是怪物，青晓，我不是怪物！”
    “是我，是我，你还记得我吗？”
    “我不会咬你，我很弱的，不要杀我！”
    “不要杀我，青晓，不要杀我……”
    青晓沉默的看着在泥土上打滚的兔妖，它似乎显得十分慌乱，但又有些微妙的不太对劲。
    原本还是委屈巴巴哭泣，后来竟然渐渐发出凄厉的叫声，而后开始一边抽搐一边打滚。
    而它那只怪异的眼睛，竟然开始流出血红的眼泪，并且蠕动着，它口中的话语也渐渐变得听混乱怪异，并且刺耳起来。
    并且给人一股粘腻恶心的感觉，一如巢穴里听到的那些声音。
    审神者握紧了九月，后退一步，继续审视着它的变化。
    癫狂的山兔撞到了巨石上，也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抱着脑袋不停发出凄厉的声音，这样痛了好一会，似乎没有那么痛了。
    它想起了青晓，扭头开看着少女，匍匐着慢慢爬过来，原本雪白的毛发现在因为污泥与血液，已经变得肮脏丑陋，像一只蠕虫一般。
    但这些都比不上它右眼眶中那个肉瘤更让人恐怖与恶心。
    青晓沉默看着它，竟然有些迟疑了，既往的经验告诉她，遇到的污染体或者任何与邪神有关的生物，都应该斩立决并且烧干净。
    但是，她现在却下不了手……这样的情形，还是青晓审神者经历中的第一次。
    视线一转，青晓对上了山兔右边那只正常的眼睛，黑色宛如最上等的黑琉璃，清澈明亮，里面是满满的委屈不解，哀求与痛苦。
    “唧……”
    山兔本能的叫了一声，但是因为刚刚的哀号，这一声显得破碎又沙哑，并不好听，甚至还有些刺耳。
    青晓听得出它想说什么，救救我，它是这样的像审神者哀求。
    犹如久居地狱与黑暗，终于遇见能带它离开那里的人，想想刚刚它遇到自己最初的反应，这只妖怪，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把她当作了最可以信赖的人。
    所以当青晓拔出武器来，它才会那么伤心，但就算这样……山兔依然满心的信任着，日向青晓可以救它这个事实。
    越是明白这一点，审神者也越是无法下手。
    如果它已经变成了怪物，那么，她不会留手，但是……它正常的那一部分，还在挣扎。
    而她就要放弃了吗？
    山兔已经爬到了九月剑刃的边缘，青晓只要轻轻一挥手，就可以斩下它的头颅。
    就可以杀死这只被污染的怪物。
    少女深深叹了一口气。
    办事处一直以来的观念，优子对她耳提命面，叶子反复叮嘱，白水鸣一直介意的地方，师傅过去的伤痕，还有……她最初遇到的前辈。
    都在说一件事。
    污染是无法被消除的，只能消灭它们，邪神的恐怖，不只是它们的强大，还有它们无所不在的污染。
    山兔爬到她的脚边，肮脏沾满了血液的脑袋靠上来，青晓能感受到这只怪物的体温，还有它瑟瑟发抖的恐惧——它在害怕九月。
    但依旧这么毫无防备的靠了上来，做着和找死没什么区别的事。
    青晓手腕动了动，九月划破空气，发出声音，山兔蜷缩的更紧了。
    “妖怪，真是麻烦的东西。”她啧了一声。
    “对，对不起。”
    不过，如果真的就这样杀死这只兔子，那她就不是日向青晓了。
    下一刻，九月消失了，空气随即一冷，山兔茫然睁开眼，眼前一黑，审神者蹲了下来。
    “青……晓？”
    少女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另一个技能，虽然那个技能除了让她闻到椒盐味的紫薯干以外没有什么用。
    但是既然聆听这么厉害，审神者一直想知道，这个技能是不是也一样能做到，那些不可能做到的事。
    青晓伸出手，打开‘吞噬之触’，这一次她又闻到了香气，但是这不是椒盐味紫薯干的香气，这是……巧克力香草冰淇淋的味道？！
    山兔疑惑的看到一只手伸过来，白皙而纤细，属于一名人类少女，落在了它的头上。
    温暖又安心的感觉，就像过去的记忆，它呆呆任由青晓抚摸着自己。
    混浊的暗红色液体又从眼眶中流出来，恶臭刺鼻，无一不在提示着青晓，这是一只被污染过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