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她武功大成,出关夺了无崖子的掌门指环,又将他与李秋水逐出灵鹫宫后,她站在缥缈峰上,并无大仇得报的快感。
风声呼号,雪气翻涌,李沧海知道,她自此之后,将要面对天地间最长远的孤独。
而现在,师姐回来了。
李沧海并不知道师姐能在留多久,她只知道,师姐出现在眼前的一瞬间,她心中枯死的花儿,重新发了芽。
巫行云只静静站在她身边,道:“难为你了。”
时隔多年再见,她一时不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这个小师妹。
此时此刻,她终于有些理解了当年重逢李昭明时,对方眼底的无奈与怀念中还包括了什么。
那是见过山水苍苍、天下汤汤,走过了了半生,历经红尘万事之后,再得见昔年故人的迷茫。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李沧海亦不是个多话的性子,她与巫行云并肩看了许久的云海后,暮色来了。
“师姐,我们回去吧。”
云海奔腾不见彼方,巫行云颔首,转道灵鹫宫。
当年的灵鹫宫,除了逍遥子四个亲传弟子,就只有三个侍女负责她们的起居,可以说是人丁稀少。
而今近百年后,灵鹫宫中添了不少新弟子,来来往往,总算有了人气。
李沧海与巫行云回到灵鹫宫宫时没有惊动任何人,本部的弟子身手也算极好,但她二人已经不能算作常人。
一路行来,李沧海轻声与巫行云说着这些年灵鹫宫的变化,听在巫行云耳中,仿若她自己也亲身参与了这些年。
“...师父后来就没有回来了,我亦是不知他老人家去了哪里,只是守着这里,总觉得还有个事情做罢了。”
李沧海说道这里,忽而发觉身边的师姐已经很久没有回应她了,遂偏头看去。
正见巫行云站在一池水镜面前,目光游离在水中。
落日的余晖浅淡至极,透过大殿上的天窗落下来,照在那一池霜色水芙蓉上。
银屏玉蕊,重瓣摇曳,风吹水动,袅袅生姿。
“师姐?”
巫行云被她轻轻唤了一声,这才从深思中清醒过来。
“你还栽了这些?”巫行云的语气里满是复杂。
“是啊。”李沧海道:“我记得师姐当年,房中就载了一缸水芙蓉。”
但她是用自己琢磨出来的灵力温养的呀,巫行云心想。
天山如何能开出江南的水莲,李沧海让它们在这里存活下来,想必是废了很大心思。
“我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所幸就琢磨这些了。”
李沧海走上前,席地坐在水池边,取下鞋袜后赤脚伸进了池中,荡起一片细微的涟漪。
“看到它们,就好像师姐还在一样。”
巫行云学着李沧海的动作,一并坐在她身边,手指拂过霜白花瓣。
那是曾经开在她家乡的水莲。
巫行云被逍遥子抱到缥缈峰之前,在江南流浪。
她依稀记得自己最初的故乡,是在一片氤氲着朦胧烟雨的水乡。
那时她还不知那里被许多文人墨客唤作“江南”,是他们心灵沉醉的桃源。
她只懵懵懂懂知道,自己是不祥之人,无论何人接近她,下场都不会很好。
譬如明明生下了她,却又不得不把她抛下的父母。只因若是留她在身边,下次不明不白死去的或许就是家中幼儿。
巫行云在烟水长巷流浪了多久,她不记得了。那些流浪的日子有多难熬,亦是记不清楚。
唯一记住的是耳畔温软的语调,和一个好心的采莲女送给她的一支江南水莲。
逍遥子抱她回去的时候,她手中便拿着这样一支水莲花。
她把水莲种在了缸中。
不是没人劝过她,天山冰寒,江南的水莲娇弱,在这里是生存不了的。
巫行云不信,硬生生用自己好不容易折腾出来的灵力好生温养,看它年年开花,一直养到了自己不在那天。
“沧海。”
巫行云道:“你本不必如此的。”
昔年自己不过是照顾了她几年,缘何,念至如今?
“师姐,”李沧海望着眼前摇曳生姿的霜色花朵,含笑道:“或许你只是觉得,当年不过是举手之劳。”
“可那几年,连我的亲姐姐,都不愿进来看我一眼。”
说到这里,李沧海目光中已有泪花闪烁。
幼时她得到的东西太少,所以会紧紧抓住自己仅有的东西。
巫行云于她而言,是幼时为她遮风挡雨的伞,是此后数十年独守灵鹫宫时记忆里唯一鲜活的色彩。
故而,念念不能忘。
“......”
巫行云沉默了很久,道:“我不会一直留在这里。”
“我知道。”
李沧海道:“你还活着,就值得。”
夜幕已全然降临,灵鹫宫中铺上了盏盏灯火。
巫行云行至自己原本的房间,忽见房门之上,挂了一串贝壳风铃。
十分眼熟。
这风铃似乎已经存在很久了,表面上的光泽稍显暗淡,但仍然能看出来,它被保护得很好。
巫行云抿着唇,从记忆的深处把它翻了出来。
那似乎是很久以前,她托了山下的商队,从遥远的海域带过来的贝壳,她做了一串简易的风铃,挂在了李沧海的床帘上,让这个很少出门的小师妹能开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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