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总管，慎言！”
    李妃厉声道：“小公子心善，愿意相助是我们的荣幸，不是我们理所票然得寸进尺的理由。”
    见秦凤瑟缩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终究不忍看到这个忠仆这般模样，又道：“秦总管，本宫知你一路寻来，皆是托那小公子福，但是你莫要忘了本心。贪心过头，最后总会两边都不讨好。”
    秦凤沉默地点点头，是他逾越了。
    他也是在皇宫里头打滚爬摸过来的，过犹不及的道理自然清楚，只是他见小神仙似乎从未拒绝过他们的请求，便心存侥幸能够再得庇佑。这样下去，难免忘形了。
    “还是娘娘清醒。”
    李昭明呢，这会儿也不在扬州了。
    如今顾惜朝前途有望，自己又脱离了泥潭，顾吟秋可以说得上是无事一身轻。
    白锦堂见他们在这儿住的还算习惯，干脆把他们暂居的院子转到了顾吟秋名下。只是顾吟秋到底不想留在扬州城这个伤心地，加上也怕被旧人看见，影响到了顾惜朝，便想着离开扬州城，到别处去生活。
    白锦堂原本想在送李妃去皇城前，先带顾吟秋母子回金华老家，也被顾吟秋拒绝了。金华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难免近乡情怯。
    在旁边和白捡的弟子下棋的李昭明听着他们低声商谈，执棋的手顿了顿，开口道：“不然，跟我去临安？”
    顾吟秋一愣，问：“您要去临安吗？”
    “倒也不是。”李昭明盯着棋盘，思索着要怎么才能让顾惜朝最后发现他被自己坑了。
    “你们不是拿不定主意去哪儿长住么，不如去临安，山好水好风景好，离这里也不远，不至于水土不服。”想了想，他又道：“小孩子长得很快的，等几年后，从前见过惜朝的人未必还认得出来。”
    顾吟秋眼前一亮，“表兄，那便去临安吧。”
    白锦堂思索了一番，也觉得临安应票是在合适不过的选择，遂便应下了。
    是以，在白锦堂的商队往东京汴梁而去时，李昭明带着顾吟秋母子走水路前往临安。
    其实，李昭明倒也不是随口提的临安。
    临安便是杭州，某种方面，算他半个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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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白玉满堂（十二）
    人人尽说江南好, 游人只合江南老。
    船到临安渡口时，正逢江上风浩荡，江上月徘徊。
    都道是江南秀水灵山，无论从他人口中听过多少遍, 终究不如自己亲眼看见来得真切。
    李昭明站在船头, 浩荡长风穿过江面, 独独在他眼角眉梢温柔停留。月色落在他眉眼间, 衬得他容色如梦似幻。
    顾惜朝脚踩到岸上，方才觉得自己终于踏实了下来。回头一看，正见白衣少年怅然地望着前方的临安城, 明眸之中水色苍茫, 蕴着深沉的怀念。
    “老师？”
    “没什么。”李昭明摇摇头, 将心中那一丝怅然甩去, 笑道：“我们走吧。”
    “嗯。”顾惜朝点头, 伸手把船上的母亲扶上岸。
    岸上自有白家的下人在等候, 见来者如同家主信中所言, 忙上前道：“可是表小姐和小少爷？”
    顾吟秋缓缓点头, 却觉得眼前老态龙钟的仆人神态颇有些眼熟，迟疑道：“您是？”
    “表小姐！”那头发花白的仆人老泪纵横, “表小姐, 家主可找着您了, 老夫人念了您一辈子啊！”
    “瑞、瑞姨？”
    顾吟秋从久远的记忆里找出来对应的脸, 这是当年跟在白老夫人身边的人, 也曾抱过她的。
    “是我, 是我。”那老仆迭声道：“苍天有眼，终于叫家主把表小姐找了回来，老夫人在天之灵, 终于安息了。”
    见她老泪纵横，顾吟秋难免心酸起来。
    “哎哎——”李昭明瞅了顾惜朝一眼，拍拍手道：“叙旧就不必在这里了吧？都这么晚了。”
    “是，是，小公子说的是！”老仆听闻此话，又看到顾吟秋身边顾惜朝困倦的深色，忙招呼人套马车，送她们到了白家在临安准备好的院子。
    白家虽算不上江南首富，在江南地界却也是小有实力。自从顾吟秋决定要去临安长住后，白锦堂就用最快的速度联系了临安的下人，在风景最好的西湖边收拾出了一套四进院落，又传信给了老家，请了原先伺候过母亲的老仆过来。几个老仆得知是表小姐找回来了，还带着小少爷，个个坐不住纷纷赶过来，这才有了顾吟秋渡口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