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心愿……”何莲生用余光瞄了瞄她,白皙面庞又开始泛红,支吾回道,“想觅得一人间佳偶,此后一生琴瑟和鸣,鹣鲽情深。”
香香:“…………”
胆子真不小,手无缚鸡之力弱书生,居然又调戏她!
她狠狠瞪他,“哼,你想得倒美!”
她这一瞪,叁分嗔怪,七分娇憨,何莲生的脸又红了不少,不敢再看她,闷头往前走。
香香发现自己的“威吓”没起作用,不禁有些疑惑,她快走几步超到他前面,扭着脸问他:“你怎么不怕我?我可是蛇妖!”
为了证明自己很吓人,她故意吐出舌头,凉凉的蛇信子在何莲生眼前一晃而过——
何莲生果然愣住了。
香香瞧他那呆样儿,得意的叉腰,“看见了吧?怕不怕?哈哈哈!”
何莲生慢慢回神,“看见了……姑娘的舌头,好生厉害,会劈叉。”
香香:“…………”
妈的,什么劈叉!老子这是天生的!
“啊,到了。姑娘这边请,当心脚下。”何莲生再次走到前面,细心的将院门前的碎砖捡开,以免绊到她。
香香暂时收起逗弄他的心思,跟在他身后走进庙里。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座庙里的阴气,似乎比刚才更重了。
她皱了皱眉头,心中暗暗警觉,进主殿时,正要上台阶,一抬眼却见殿内那尊断头佛像竟有了头!
“草!”她吃了一惊。
“草?”何莲生微愣,看向台阶上的枯草,“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这些草倒是叫人有些期盼春日何时来了。”
香香:“…………”
何莲生没有觉察出异样,也不看那尊长出头的佛像,一进殿内就开始忙叨叨的收拾墙边的干草,双手把干草拢得蓬松平整,再铺上棉垫子,就是一张简易的“床”。
他让香香坐下休息, 自己转身去生火烧水。
佛像前有一口锈迹斑斑的青铜鼎,原先是用来烧香的,现在被何莲生当做炉子,里头铺好柴火,点上火,再架上瓦罐——烧开的水咕咚咕咚冒泡,屋里也暖烘烘起来。
何莲生从自己的行囊里找出一个杯子,用开水将杯子烫过一遍,然后舀满一杯水,投入几粒茶叶。
待叶片舒展,茶香四溢,他把茶端到香香身边。
“姑娘,请用茶。”
香香将热茶接到手中,看向何莲生的眼神有些意味悠长,“……你有几个杯子呀?”
何莲生赧然回道:“出门在外,不便携带太多行李,只、只有这一个杯子。”
香香端起杯子,轻轻吹了吹,抿一口茶水,湿润的唇瓣红艳欲滴,她媚眼如丝睨着他,“我用了你的杯子,那你……拿什么喝水?”
何莲生移开视线,脸红心跳,“在下可以等姑娘喝完了,再用杯子。”
“多麻烦。”她伸手把杯子递到何莲生嘴边,笑盈盈的,“你也喝呀。”
何莲生鬼使神差喝了一口,回过神来又后悔,惭愧的低下头,“这……共饮一杯,唐突姑娘了。”
“不唐突。”香香歪头笑,问他,“喝出来什么味了吗?”
何莲生说:“口齿生香,味甜意柔。”
香香乐了,但还是骂他:“油嘴滑舌~”
“不敢当。”何莲生拱手道,“姑娘先喝着,我去添些柴火。”
他转身出去抱柴,香香好笑的问:“这里床铺也只有一个,晚上是不是要共睡一床呀?”
何莲生正要迈门槛,闻言顿时踉跄了下,狼狈的摔出门去!
庙里传来女孩子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
到了夜晚,何莲生坚定不移的拒绝了香香同床的要求。
“男女授受不亲,正是因为在下心中爱慕姑娘,更应该珍爱姑娘,眼下既无父母之命,也无媒妁之言,若是贸然有了肌肤之亲,实乃不遵礼法,有违圣人教诲是也!”
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他拿着书坐得远远的,背对着香香,一副非礼勿视的正人君子模样。
香香侧卧在干草铺的床上,一只手撑着脸颊,有些好笑的看着他的后背,“我是妖精,你家圣人我可不认得,用不着遵他的礼法。”
何莲生仿佛听不到,抱着书卷诵读:“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香香故意引他说话:“你念的是什么呀,怎么跟和尚念经似的~”
何莲生不理:“归根曰静,是谓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香香:“唉,一个人睡好寂寞哦。”
何莲生:“知常曰明……知常曰明……知常……”
香香:“知常曰明什么呀,你都念叁遍了。”
何莲生:“…………”
香香瞧着他僵直的后背发笑,嘻嘻哈哈停不下来。
何莲生面红耳赤,尴尬的朝她拱了拱手,“姑娘,饶了我罢。”
“就不饶。”她笑,一字一句从嘴里慢悠悠念出来,就像在他心尖上跳,“我要你~抱~着~我~睡~”
何莲生沉默下来。
她耐心瞧着他,不由得好奇他会继续读书,还是会有所改变。
片刻之后,何莲生突然起身走来——他面朝青铜鼎张开双臂,将自己烤得暖乎乎,然后大步流星来到她面前,将她环进怀里,侧卧躺下。
“睡吧,姑娘。”他哑声道。
香香始料未及,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之后,感觉到他胸膛热烘烘的温度传递过来,才有了几分真实感。
这家伙……胆子真肥!
居然敢搂着蛇妖睡觉!
不过她心里喜滋滋的又是怎么回事……
香香在何莲生怀里转过身来,仰头轻轻啄了下他的下巴,感觉到他呼吸变得粗沉,她嘻嘻一笑,低头埋进他怀里,不乱动了。
其实,她也没那么急色,只是觉得他可爱,忍不住想逗逗罢了,就算她真想跟何莲生发生点什么,不至于在这么个破庙里草草了事。
不急,慢慢来吧……
香香安静躺在何莲生怀里,身体一动不动,心思却躁动,像爬进了一只蚂蚁,这里痒痒,那里也痒痒,一时觉得意外,看似瘦弱的书生,怎么胸膛这般宽厚?一时又感到好奇,看似不起眼的旧长褂,怎么潜藏着幽幽茶香?
她发现自己睡不着了,伸出软绵绵的手指,戳戳他的胸口,“何莲生,你见到我时,念的那句诗,是什么意思?”
“是……心悦姑娘的意思。”他结巴回道。
香香又戳戳他,“那你再念几句,我想听。”
他想了想,低声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这句我听懂了!意思就是你想我想得睡不着,对不对?”
“嗯……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还有没有别的?”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还有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何莲生给香香念了一夜情诗。
念到后来,两人似交颈的鸳鸯,相拥睡去,如胶似漆。
……
荞麦花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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