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落说:今年能好好过吧?
江遇懂他的意思,江德志的变化訾落一家人也看在眼里,有时候吃饭时谢小安依旧会感到意外,但訾落觉得这样挺好,起码江遇每天不会饿肚子。
江遇说:应该能吧。
可他也不确定,因为过年后江莱忌日也跟着近了,江遇不确定江德志会不会失控再喝得烂醉,也不确定江德志看见他会不会还阴沉着一张脸。
临近过年,很多生意人趁着这个时期大赚一笔,忙得不行。商场同时也没闲着,做不完的活动上不完的新款,江德志工厂还没放假,他身为一个经理自然脱不开身,回来晚了江遇就会跑出去吃,或者去訾落家里吃。
今年的雪总喜欢给人惊喜,下了一场又一场。江遇以为这一次的雪又会像前几次一样下了半天就停,却没想到这场雪持续到了第二日上午。
屋里开了空调,江遇穿着毛衣和訾落一起抬头看着窗外,两个人傻傻地希望这场雪可以下大,留下积雪,他们还可以堆雪人。
虽然訾落总说江遇堆的雪人太丑,但他也想看到。
百花巷口的每户人家大门和房间门上又换了新的一年的对联,而江家跟以往还是没有什么不同,没有红通通喜庆的对联,也没准备年货。江德志放假后徐美音腾出了一点时间和他一起挨家挨户走亲戚送了礼,江遇不喜欢,自然不愿意跟着。中午的时候徐美音没回来,江德志带回了一身细雪,手里拎着刚买的菜和肉。
江遇倚在门边儿看着江德志走出了客厅去厨房的身影,他这回看得认真,看见江德志越发憔悴的面容,越来越瘦的模样,那不是因为劳累导致,而是一种不健康的状态。
可江德志并无其他异样,江遇又开始恍惚,他在想也许江德志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是他从来没有注意过。
徐美音在饭点回到了家里,江德志在卧室了待了好一会儿,出来时面色暗沉萎黄,看得江遇心微微一惊。
怎么了这是?徐美音看出不对,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冻着了?
江德志坐了下来,神色如常:这天太冷,有点着凉了。
徐美音说:你穿太少了,在屋里也别穿那么少,这个天感冒不容易好。
傍晚时江德志和徐美音要去江德法家,这回江遇愿意跟着去了。外面雪没停,一家三口出了大门,恰好碰上也要去走亲戚的谢小安和訾成民。
江遇看见訾落,冲他偷偷笑了笑。
长辈打了招呼各自开车离开了巷口,到地方时江德法正在厨房里忙,马爱莉和江晓龙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满了年货。
人多,聚在一起热闹。徐美音和马爱莉在聊生意上的事儿,江遇跟江晓龙坐在沙发上吃着干果在聊大学生活。每到节日饭桌上出现酒就变得顺理成章,这回徐美音和马爱莉都没拦,江德志却有点犹豫了。
锅里烧着汤,江德法身上围裙还没脱下,他看着江德志,装作惊讶地笑着说:这是不喝酒了?我没看错吧?
江德志没理他,端了端酒杯看着白酒满了一杯。
一碰酒江德志就开始说胡话,江遇不喜欢听,他低头默默吃菜,饱了后跟着江晓龙坐沙发上打游戏。江遇看见外面的雪又下大了,地上已经铺了一层白,两个男人咋咋唬唬还在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长辈吃饭散场往往都迟,江遇坐不住,想和訾落去踩雪。
訾落在奶奶家吃完饭陪着俩老人聊了会儿天,收到江遇消息时打了招呼就出了门。两地人约定的地方不远,走不了多久就能到。
下雪天路太滑,路上的车行驶得缓慢,行人个个穿的厚实,还有几个小孩红着脸在打雪仗。积雪浅浅一层,訾落看见那小孩抠了半天才团成一个小小的雪球,突然想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有一年的雪下得比后来每一年都要大,那是訾落记忆里雪下得最大的一年。他记得江遇站在雪地里睁着眼睛望着他,一言不发,他跑过去拉他的手,冰冰凉凉的,谁也暖不热谁。
訾落把手收了回来,心想着再等一会儿就好了。他的手不凉的,只是因为碰了雪,再等一会儿他的手温度回升,他就可以给江遇暖手了。
在訾落的记忆里江遇每一年的冬天手和脚都冰,冰得吓人,他总会给他暖手,擦了护手霜两只手揉啊揉,抬头又看见江遇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前几年里訾落并不同意江遇玩雪,江遇见其他小孩打雪仗玩得开心,他只和訾落走得近,于是默默团了个雪球对着訾落砸了过去。
訾落看着羽绒服上留下的雪球印怔了怔,也许是他懵的模样让江遇觉得可爱,訾落看见江遇眼睛弯成一轮月亮,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比以往都要开心。
从那之后一到过年訾落和江遇就期盼着能够下雪,可有好几年希望都落了空,那几年的冬天漳城连片雪花都没见着。
他们再也没有遇到下得那么大的一场雪了。
訾落离得老远就看见了不远处的身影,那人戴着围巾,手套摘下来塞进了羽绒服的口袋里,微微弯腰在抠那薄薄的积雪。
訾落想起刚刚见到的那个小孩,他看着江遇突然没忍住笑了。
积雪太浅,江遇抠的认真,却半天团不成团。訾落在他身旁站定,伸出手去撩拨那晶莹的雪花,用手指沾了一点,直接点在了他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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