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完了敬老院一案后,陆司语就曾让曹老板给他做了一份资料,那原本是备着以用不时之需的,后面许长缨出了事, 陆司语的第一反应是启用了那套东西。
这时候听宋文这么说,陆司语叹了口气, 他千算万算, 还是低估了宋文搜集线索的能力,只是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曹老板就把东西给你了?”
“我可没你那么有钱,废了点功夫。”宋文说得轻描淡写, 开始曹老板拒不承认,他差点没把酒吧拆了。
陆司语低头沉思,然后又问他:“你是怎么出来的?”
宋文道:“请假……”
他刚升了支队长,自然不能够像陆司语一样不管不顾就跑了出来,他看了看眼前的人,无奈道,“包括你的事情,我也帮你请了假,能够解释的和领导解释了。我可是和顾局担保了,你和许长缨的案子没有牵连,只是目睹了车祸现场,心情不好,出去逛一下,过一段就会回去。其他的,等回头我们再商量,怎么和上面说,又该怎么对付那些人……”
宋文答完了,抬头问陆司语,“说说你吧,许长缨究竟给你留了什么信息?而你又是怎么查到了这边来?”
陆司语这次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直接开始讲述:“这件事情要从519案说起,你知道这个案子是多年未破的悬案吧?关于案情你又了解多少?”
“我最初的了解,应该是到过519的现场,从警校毕业来到南城市局以后,我也曾经了解过一些情况。”宋文顿了一下,看向陆司语,那是他童年的噩梦,多年的梦魇,那间幽暗地下室,遍地的尸体一直留存在他的记忆里。
“死者一共六名,地下室的尸首五具,包括三名劫匪和两名受害人夫妇,这对夫妻的大儿子随后被判定死亡,只有小儿子为本案唯一的幸存者。警方到达的时候,地下室的尸首已经半腐,那时候……在现场,我好像曾经打开过一个柜子……”宋文轻声说。
如果那段记忆没有错的话,应该是他发现了在柜子里奄奄一息的陆司语。
“那时候,我就在柜子里。”陆司语仰起头,视线往远处飘去,外面是辽阔的海,蓝色的天,一眼望不到头,窗外的阳光照着他的眼眸,却显得他整个人越发落寞。
他原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追寻了真相那么久,他应该能够平静地和别人谈论这些,可是原来,只是提起,心就会痛到无法呼吸。
他的目光转到了宋文的身上,轻声道,“我听到你爸爸叫你宋小狼。”
原来陆司语早就知道!
宋文忽然嘴角有些抽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真相揭开的一刻:“所以你就给你家狗起了这个名字?”
这是个令他疑惑很久的问题,原本悲伤严肃的气氛忽然被打破。
陆司语转过头来,一双好看的眼睛看着他,他的眼眸之中含了水:“你不知道这个名字对我意味着什么,那个时候,我怀疑我自己已经死了,而这个名字,是我得到的生命的回应。我记得,是那个人,把我拉回了尘世。是那个怀抱让我逐渐明白了自己还活着的现实。”
那一天,是他的死期,也是他重获新生的日子。
被绑架以后,劫匪最初还给过他们一些饮食,到后来就只有清水。
父母被折磨致死以后,劫匪内部之间似是出了一些问题,其中对他们较为客气的那一个打开了绑着他们的绳索,放走了他和哥哥……
记忆中,那时劫匪的头目已然变成了一个疯子,他打死了他的同伴,拿着枪,满屋子地在找他们。
陆司语栖身的那个柜子很大,当时他是被哥哥推进去的。情急之下,哥哥让他藏在了柜子里,然后自己去把劫匪的头目引开。
他躲在柜子里,听着外面枪声不绝于耳,不久之后,一切归于了平静。
那就是他关于哥哥的最后记忆了。
他被关在柜子里好几天,那里漆黑一片,不知时日。
他开始的时候还有意识,想尽了各种的方法想要从柜子里面出来,他不停地踢踹着柜门,也曾经大声呼救,崩溃大哭。可是那破旧的别墅里那么安静,没有任何人回答他,他忽然意识到,其他的人都死了。
他可以坐着,卧着,躺着,可是他就是从里面挣脱不出来。
他开始还是淡定的,坚强的,以为会有人来救他,可是后来,种种情绪压得他快要崩溃了。
他很渴,可是渴还算是能够忍耐,更难受的是饿。
没有食物,胃就开始钻心地疼,无论手指怎么按压,身体怎么蜷缩也无济于事,胃里痛如刀绞,那个器官似乎快要把自己融掉了。
所有的思维都被那种感觉所支配,逼得他快要疯了,他不停地咬着自己的手指,直至咬到指尖出血,他不停舔着干裂的嘴唇,想要缓解饥饿感,可是无济于事。
由于饥饿,低血糖和缺水,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然后他想到,自己可能就要活生生地饿死在这个柜子里了。
他仿佛坠入了恶鬼之道,即将化为一滩腐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准确地被关了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三天……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一束橙黄色的光透过了柜门的缝隙照射进了柜子里,像是冬日的暖阳,又像是天堂上投射下来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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