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这座塔是人们的希望所在,是南城的骄傲。人们就连出行,也经常约在塔下见面。
在十几年前,南城经历了一次变革,企业改制,众多人失业,那时候,出现了第一个从南城塔上跳下去的人。
一时之间,这样的举动震惊了整座城市。
人们再次看向这座塔,目光却变了,那时的大环境下,甚至出现了效仿者,数月里,这里甚至发展成了自杀圣地。为了改变状况,南城政府不得不出资对塔进行了一次修复,杜绝了安全隐患。
再往后,经历了镇痛之后的南城飞速发展,南城塔也不再是孤零零地,在它的旁边,很多高层建筑林立了起来。
如今,这地方已经是南城人的记忆了。唯有游人们,还把这里当作打卡的景点,每天往来络绎不绝……
在黑暗之中,不远处的南城塔上灯光投影下来,照得陆司语漆黑的眼眸亮起了星星点点。
“在看南城塔?”宋文看向了陆司语。
“嗯。”陆司语小声应了一声。
宋文道:“等回头你可以上去看看,我也已经好久没去过了,听说上面新建了一条玻璃栈道。”
陆司语却似乎对这个提议兴趣不大,停顿了几秒后,有些冷漠地应了一句:“以后有空吧。”
车转了一个弯,南城塔消失在了视野里,陆司语转过头来,宋文从透视镜里偷偷瞄了他一眼。路灯的光斜着洒了下来,照在陆司语刘海下露出的一点额头和高挺的鼻梁上,像是上好的白瓷,这么看,更是美人一个,此时这美人眨了眨眼睫,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车子又开出去几公里,宋文伸出食指敲了敲方向盘:“你之前说……”侧头一看,陆司语在副驾的位置上睡着了。他的头靠着车窗,身体微微蜷缩起来,那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姿势,似是因为满满一天的勘察耗光了所有的力气。车前排橙色的灯光照着他的侧脸,印出下颌优美又有点尖锐的弧线,给他的鼻梁上镀了一层金色的暖光,显得整个人干净极了。
宋文一时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伸手把那盏顶灯关上了。
开过了一段路以后,时间过了八点,错过了晚高峰,整个城市像是临睡一般变得慵懒起来,车最终停在陆司语所说的地址门口,宋文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陆司语就动了动身子,自己醒了。他伸手揉了揉眼睛,发现已经到了,整个人有点迷瞪地下了车:“谢谢宋队。”
宋文提醒他:“东西别忘了拿。”
陆司语看了看身后的包和手里的水杯:“都带了。”
“还有勘察记录!”
“知道了,明天交。”
宋文这才放过他,摆了摆手:“明天见。”
目送宋文离开,陆司语的目光又恢复了晴明,整个人睡意全无,他没有走入身后的小区,而是从新从拦了一辆出租,报了另一个地址,然后发了几条微信,等这些忙完,他默出了一串号码,那是受害人林正华的手机号码。
搜索页一下子就跳出了数个记录,都是一些交友网站上的,照片上的人很难和今日的碎尸联系在一起,但陆司语一眼就认出,这就是身份证上的那个人。
看着资料,陆司语凝了眉,长久的未进食让胃疼更严重了,注意力怎么也没法集中。他伸手攥住了口袋里的药盒,以往解决问题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来上一粒,可是现在,里面的药已经空了。陆司语用牙齿轻轻咬着拇指的指甲,把它啃得斑驳不齐,忽然他的手指触碰到了什么,那是白天时程小冰不由分说塞给他的一枚糖。
陆司语撕开了包装,放入嘴里,含着糖,丝丝的甜味在口腔里扩散开来,那些烦躁不安的情绪,似乎也都被压抑了下去。
.
宋文一路顺着城杨路,开到了周医生的诊所,诊所的位置位于一座高档的商业办公楼,到了晚上的这个时间点儿,依然有很多层亮着灯光。
宋文把警车在楼下的停车场停稳,仍是走着来到了办公楼的第八层。
约诊台的小护士早就认得他,看到宋文进来就略微歉意道:“宋队,周医生还在看病人,你坐在这边稍等会吧。”
心理诊所的每位客人都是预约好时间的,所以等待的机会并不多,诊所的一旁有几张沙发座,开业到现在几乎都是全新的。
宋文和小护士借了纸笔,坐在了一旁,习惯性地在纸上描画着。
画画对于他来说,是打发时间的最好方式,甚至比玩手机更让他喜欢,每当拿起画笔,他的心中就是平静的。
宋文心里想着今天的分尸案,不多时,一张脸孔就在纸上被勾勒而出。那是被害人在冰箱里被发现的人头。头发凌乱着,眼睛紧闭,脖颈下有着锯齿状的切口。
案子没有头绪,宋文又随手进行着练习,他把脑子放空,笔尖在纸上沙沙划过,眼睛,鼻子,嘴巴……他画了一道下颌线,线条精准,随后是喉结的部分,他的笔触在上面一顿,落下一点,然后宋文愣住了,凝视了几秒,把那张纸揉做一团。
他在下意识之中,画的是陆司语的脸。
正在这时候,周医生的病人出来了,那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身材微胖,看起来有福相的一张脸,完全不是需要做心理咨询的样子,可是她的表情之中却透着一种喜悦,眼角有着激动的泪痕,像是信徒拜到了菩萨,所有苦难迎刃而解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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