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非家是一室一厅,进去就是一个茶几,对面有电视。茶几旁边的沙发是完全在地上用各种懒人椅和抱枕堆了一圈,看起来分外舒适,但茶几上堆着各种杯子,还有一些看了一半的书籍,游戏机手柄和IPAD,餐巾纸盒子,茶几底下塞满了零食。
地上还散落着抱枕和毛毯,从这里看进去能看见他开着的门,里面是余非还没叠被子的床。
本来没觉得什么,一个单身男青年的屋子,没毛病啊。但是余非昨天是看见过魏秋岁的家的,整洁得几乎没有一丝灰尘,让他看看自己的,不免还是有点脸热。刚还大言不惭地叫人家上楼来是干什么,找不自在啊。
不对。
余非翻了个白眼,我这才是正常单身男青年屋子好吗!魏秋岁那屋子明明才是过分整洁了。
魏秋岁站了一会,似乎不知道往哪儿坐。余非给他把沙发上的抱枕给拿起来,挪了个位子出来:“坐坐坐。”
客人来家里,总要给倒杯茶什么的。余非特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啥,我平时家里也不喝茶,就喝桶装水,要不我给你拿个……可乐喝喝?”
魏秋岁叹了口气,拍拍旁边的位置:“生病没好,别忙了。”
余非总觉得自己其实挺厉害了。
但是往魏秋岁旁边一坐,永远是他弟弟,还被他当小孩儿一样看待。他坐到沙发上之后,认命地收起自己的脾气:“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你想吃啥随便拿……”
“我坐会就走。”魏秋岁说,“你去床上躺着吧,明天不还要上班么。”
“你呢。”余非问。
“……这个案结了,我可以休息两天。”魏秋岁答道。
“这里平时命案的发生率也不高啊,所以你平常都做什么?”
魏秋岁垂下眼:“外面还有很多案子,他们仍然需要解决的会聘请我做侦探做顾问。”
“哦,你的X5就是这么来的,我说呢。”余非窝着沙发里笑了两声。
魏秋岁的手轻轻搓动着,目光看向地板:“我很长一段时间里,希望能被工作和事情埋没,把这些年的很多冤假错案都拿出来,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至少我有点事情做。”
余非张了张嘴:“……那你……”
魏秋岁抬眼看他。
“那你还真是挺闲的。”余非又低下头。
魏秋岁:“……”
“挺好的。”余非说,“至少你喜欢这件事儿,喜欢自己的职业。”
“但是这样的案子,越往里深查,越会觉得离真相很远。”魏秋岁低下头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用手掌抵住自己的嘴,“而且越危险。”
余非点点头。
他再抬头的时候发现魏秋岁在看他:“所以有时候,你妈说的话也没错。我的职业注定了我这一辈子的危险,不能过普通人的生活。”
然后他自言自语道:“离开是对的。”
余非从兜里摸了根烟,仰头叼上一根,四仰八叉地在沙发里伸出自己的腿脚,笑起来:“对个屁……我和你的问题才不是什么危险不危险的问题。”
魏秋岁垂下眼,拍了一下自己裤腿,从沙发上站起来,轻而易举地掐断了话题:“好了,休息吧。”
“我们还会见面吗。”余非昂着头看天花板没有看他。
“我说了会帮你查刘友霖案。”魏秋岁说,“那肯定是会再见的。”
“如果没有刘友霖的案子,我们一辈子还会再见吗。”余非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头歪着看他,“你从来没想过吧。”
魏秋岁站在玄关穿鞋,把搭在门后衣架上的外套取下来:“我每天都在想。”
他说罢,连再见也没有说,直接带上了门。
……
余非的日子被迫回到了正轨,仿佛只是过了一个非常疯狂的周末。他再次踏入校园的时候,传达室的老张已经回来上班了,他还是原来的模样,似乎对那天看见的死人已经没有了感觉。
照理由来说,警方结案后会公布这起案件的结果,但这次只是公布了洪晓易挟持和抛尸,刘友霖还没有成年,不会公布名字,只是以死者的身份出现在了警方通报上,蓝底白字的,变成了他们四个人和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
雪已经停了,说的暴雪都赶上了周末,这会却除了树上和房顶,其他地方都恢复了原样,而余非的感冒似乎也好了大半,不知道是不是那退烧针的功劳。
余非走在校园里,白津二中的老师已经下令同学不许再多接触这件事情,宿舍楼旁边的警戒线也被撤走了。
“余老师。”隔壁桌的语文老师凑过来,“上周五没上课,我来不及上了,你把体育课借给我呗。”
余非喝了口可乐:“嗨,刘老师你这话说的,你借了你还啊?”
“这不就随口一说么。”语文刘老师对他一招手,“谢了啊。”
“您兢兢业业上班给我找假放我还要谢谢您了呢。”余非手撑着头。
世界没有什么不同,除了他偶尔会惦念起魏秋岁。
下班之前,亲妈又打了个电话来,唠唠叨叨叮嘱了一堆又问了这周是不是回家吃饭,余非满口答应完,就把手插在外衣的兜里往车站走。
他每天公交车上下班,人挤着人的早高峰晚高峰都已经习惯了。偶尔会有学生和老师同行,打发车上无聊的半个小时时间,这天下班赶上高峰,他被迫在人流中被挤了一步,站到了快靠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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