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一直避而不见狼桃,还有部分原因就是基于这种考虑。
而今天之所以来,也是因为林若甫很开诚布公地与他进行了一番交谈,便是这般,他才有足够厚的脸皮与无耻,来与狼桃议论这些事情。
……
……
北齐诸人带着那把被拧成麻花的破剑,上了马车往南边去了,至于苏州那边会发生什么事情,范闲已经不想再去管,也没有能力去管,只等着邓子越他们传些消息回来就好。他站在酒楼的栏沿边,看着那行人的身影,盯着那个犹自气鼓鼓的卫家小姐,唇角不由泛起一丝苦笑——自己说服不了海棠,狼桃自然也不行,只是不清楚苦荷会不会出面,朵朵只是一个愿意自己掌控自己人生的清贵人物,这是很特别的一点。
旋即想回梧州城里的事情,范闲的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歉疚来,自然是对婉儿的,思来想去,总是没个好着手的法子,才渐渐感觉到了张无忌当年的痛并快乐。只是他清楚自己并不像张教主那般虚伪,却比张教主要更加无耻些。
他摇摇头,掀开前襟,让酒楼外的风入衣,替自己清凉了一下心境,便随着那些远道客人的脚步下楼而去。
※※※
虽说来梧州并没有大张旗鼓,但在林家的大宅里住了这么些天,消息早就已经传到了外边。梧州的知州早就已经备了厚礼去拜望过了,而市井里的百姓也猜到了那位姑爷客正在梧州度假。
但当范闲的马车行于街上时,没有任何人前来打扰,也没有任何一位市民会喊破此事。梧州里的民众们只是见着马车,微微佝身,无声地行礼。
这种带着一丝距离感却又发自内心的尊敬,让范闲十分高兴,也由此事清晰地看出,自己的老丈人在梧州城里究竟拥有怎样的地位与声望。
只是他没有想到一点,梧州人对他的尊敬,并不仅仅是因为林老相爷,也因为小范大人自己的名声,梧州人很为这位姑爷感到骄傲。
当马车回到林宅那个大的恐怖的庄园后,范闲快马走到后堂。那位正用手把玩着翠绿鼻烟壶的老人,第一句话就是:“做大事者,就需要脸厚心黑。”
范闲默然,自己觅了个椅子坐下,轻声反驳道:“这和那些事情没关系。”
这位把玩鼻烟壶的老人,自然就是归乡养老的前任相爷林若甫,一年的时间,这位当初庆国首屈一指的大人物便已经变成了一位乡间的善翁般,头发只是和软地梳络着,身上穿着件很舒服的单衣,脚上蹬着双没有后跟的半履。
只是林若甫那深陷的眼窝里却带着一丝疲惫与无趣,或许是脱离了朝廷里的勾心斗角,这般淡然的修养,反而让他的精神气魄不如当年。
林若甫听着范闲下意识的反驳,忍不住微笑批评道:“莫非你以为这真的只是小儿女间的一件情事?”
范闲沉默少许后说道:“我不以为……本质上有什么太大区别。”
林若甫一直不停抚摩鼻烟壶的手停了下来,望着他说道:“是吗?可是这件事情发展起来,就不仅仅是这么简单了……如果那个女子没有北齐圣女的身份,没有与北齐皇室之间的关系,小儿女情事?你以为老夫会允许你成婚不足两年,便又想这些花花心思?陛下会默许你?”
范闲明白这个道理,如果不是娶了海棠会为自己以及自己身后的那些人带来些好处,没有人会站在自己一边,尤其是以林若甫的立场来说,断没有为自己女婿讨小老婆出谋划策的道理。
“老丈人啊……”范闲苦笑着说道:“让我去抖狠的是你,这时候批评我的又是你,我可怎么做?”
林若甫听着这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昨夜你说的话很对我的胃口……我不理你与那位女子间的关系如何,只要你在朝中站的愈稳,我林家也就愈稳。”
范闲点点头,有海棠这位外界大援,自己在南庆的地位也会稳固许多。只是他在某些方面确实是很冷漠无情的人,却依然保留了前世的某些观念,下意识里就不希望将自己的私事,与政治方面联系起来。
更何况,海棠不见得肯嫁给自己。
似乎猜到范闲在想什么,林若甫微笑说道:“其实你我都明白这件事情的发展,她嫁不嫁入你范家,本来就是无所谓的事情……只要她不嫁给别人便好。”
范闲再次点点头,承认这个老狐狸的想法与自己是一致的。
“我去看看婉儿和大宝。”他站起身来,恭敬地对老丈人行了一礼。
林若甫想了会儿,温和说道:“婉儿那里你不用担心什么,她自幼虽然不在我的身边,但毕竟也是在皇宫里长大的人儿,自然会明白其中的缘由。”
范闲苦笑无语,心想这位老丈人倒是坦白的狠,不过转念一想,当年林若甫不正是与长公主生了个女儿,才有了后来的飞黄腾达?这般一想,也算是了解了。
上一辈的事情,果然比自己更王八蛋一些。
他想了想,坚持说道:“我只是去看看婉儿。”
“她与大宝还是第一次回梧州,族里的兄弟嫂子们都把他们两个供在天上,这时候应该正在夷洞天玩耍。”林若甫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的女婿,“有什么房内的事情要解释的,留到晚上吧。”
范闲恼火地挠了挠头。
“知道当初为什么我会答应将婉儿许配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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