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不想了。”
    陈小练望着僵龙，缓缓点了点头。
    他之前的确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僵龙在这个副本里干掉。
    从最初把梦魇顶在最前面，当做吸引荆棘花团中玩家成员注意力的炮灰，再到后来星落战队正式成立之后，一举成为了大中华区的首领，还有在长坂坡副本中试图整合所有觉醒者团队的举动，都让陈小练早早就意识到了这家伙的老谋深算与危险。
    但偏偏现在，随着那一串代码的进入，陈小练原本的杀意却瞬间烟消云散。
    明明从道理上来说很清楚自己应该杀掉僵龙，但他现在却完全没有了“想要实施这个想法的念头”。
    “这台老虎机……果然有些门道。”陈小练望着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僵龙，笑了起来：“不过……”
    陈小练伸出手，按在了自己的左胸前。
    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自己的一部分身体同样变作了代码。
    他的手轻轻往上提了一下，一小段代码便被从身体里抽了出来。正是刚才从老虎机里出现的那一段。
    随着陈小练的手指轻轻一捻，那代码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我可以改变一下想法。”
    “什么……意思？”僵龙张大了嘴，向后退了两步。
    虽然从他的眼中看不见陈小练取出的代码，但很明显，陈小练刚才做了些什么。
    “就是——这个意思。”陈小练耸了耸肩，石中剑轻轻一点，刺中了僵龙的心脏。
    僵龙带着错愕的表情，茫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膛。
    石中剑穿过胸膛，刺穿了心脏。
    “这……这不可能！”僵龙挤压着喉咙，声音嘶哑：“我的愿望明明已经……实现了！”
    “的确实现了。”陈小练淡淡道，抽出了石中剑：“但我又否决了。”
    僵龙重重倒在了地上，满脸的不敢置信。
    而这个小房间的空间，也开始了崩塌。
    陈小练转过身，拉开门，走出了房间。
    通幽骇然看着门被打开，而走出来的却不是自己的执事，而是陈小练。
    这……
    通幽的脸都吓得白了，后退了两步，望着陈小练。
    他完全没想到，从门里出来的居然会是陈小练。
    虽然僵龙之前使用技能的次数并不多，但每一次，他都只是推开门进去一秒，立刻重新出来。然后，所有的问题都会被解决。
    尽管并不清楚执事的神秘技能究竟是什么，但通幽早已习惯了执事走进门内，然后在一秒钟后重新出来。
    现在，出来的既然是陈小练，那么就意味着执事——
    已经死了！
    而接下来，就是自己……
    “行了，你走吧。”出乎通幽意料的，却是陈小练冲自己挥了挥手。
    “……哈？”
    “我又不是什么杀人狂魔，你也没有什么让我非杀不可的必要。”陈小练冲着通幽笑了笑：“看你的造型，之前的核弹发射是你下的命令吧。不过这应该也都是僵龙的安排，我不会算在你的头上。”
    “我……”
    通幽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小练转过身，走向了门口。
    他拉开门，这一次，门外却重新出现了走廊。
    “再过三十秒，副本就会结束。祝你们下一个副本好运。”
    说完，陈小练便关上了门。
    ……
    一道光幕落下，周围的景物瞬间变幻。弥漫的辐射尘与地面的岩浆统统消失不见，重新变为了绿草如茵的山谷。
    “终于……结束了。”
    轮胎全身放松，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下。
    到了这时候，他才真正地有些后怕。
    陈小练离开之后直到现在，靠着有乔乔这个人型攻略本在，所有的副本几乎都是被顺畅地完成。直到今天，才再一次碰上了这么个险死还生的副本。
    要不是陈小练突然重新出现……
    “小脸呢？小脸去哪了！”乔乔左右张望着，面上有了一丝慌乱。
    陈小练刚刚重新出现，还没说上几句话，就立刻又离开了。
    这一走……该不会又要走上半年吧！
    “在这儿呢，慌什么。”
    陈小练从乔乔的背后拉住了她的手。
    乔乔飞快地转过身，望着笑眯眯的陈小练，咬住了下唇，然后——
    用力地掐住了他的腰。
    “你……你还知道回来啊！”
    陈小练没有说话，只是拉过乔乔，用力抱进了怀里：“走吧，我们回家。”
    ……
    妮可和陨石战队的成员一样，虽然伤势不轻，但在吞下几份治疗兽血之后，伤势也在慢慢地恢复之中。只可惜的是浮游的受创比较严重，得花上不少点数来修复了。
    而天烈，则仍旧静静地躺着，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不管是觉醒者还是漏洞者，又或者是玩家，一旦在副本中死亡之后，很快尸体就会被刷新掉。而天烈既然直到现在都没有被刷新，那很明显他还仍旧活着。
    只是阿德里克的技能实在太过诡异，所谓的针对灵魂的伤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所有人也都不清楚。
    而陈小练只是让妮可将天烈扛上了潮汐战机，却也没有立刻对他做些什么。
    “我说小脸，你现在跟我们在一起……没关系么？”
    既然已经不在副本之中了，也不用担心有什么敌人。罗迪将潮汐战机设定为自动驾驶模式之后，便来到了后舱，坐在了陈小练的前排座椅上。
    ——陈小练旁边的座位，当然是乔大小姐专属的了。
    陈小练之前离开时，说的很清楚。如果自己还和他们继续留在一起的话，会带来很大的风险。
    但现在，他却进入了副本，甚至还要一起回家。
    “你别误会啊小脸，不是不想你回来，也不是怕被你连累。只是……你之前突然消失，然后又只在电话里不清不楚地跟我们讲了几句话之后，就闪人了半年多。”罗迪连忙补充道：“现在你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们了吧。”
    “是的，终于有机会了。”
    陈小练靠在座椅靠背上，手拉着乔乔的手，脸上有些倦色地点了点头。
    在回去的飞行途中，陈小练将自己被零城的紧急模式摄取过去之后发生的一切，包括解封记忆之后回忆起的零城毁灭的原因，全部告诉了团队成员。
    在听完了奥斯吉利亚的讲述之后，妙嫣便先离开了第三层世界，而陈小练则一直在跟随着奥斯吉利亚，学习如何使用从天使羽翼中读取到的世界源代码。
    花了足足半年时间，他才真正将一切融会贯通。而刚离开第三层世界，他就感应到了陨石战队正在副本之中，遇到了危机。
    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陨石战队就真的要团灭在那个副本之中了。
    陈小练一面讲述，一面还要随时应对罗迪几人的提问。当一切都叙述完毕时，飞机已经快到了太平洋西岸。
    “这……这他妈也太离奇了。”
    罗迪向后一靠，瞪大了眼睛喃喃道：“然后，你就在那个什么都没有的第三层世界里，跟着那个叫奥斯吉利亚的家伙修炼了半年？那你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如何使用世界源代码的方法了？”
    “是。”陈小练点头：“他已经将他的所知全部交给了我。”
    “那也就是说……你已经能够击败辰了？”罗迪赶紧继续追问道。
    “不好说。”陈小练想了想，缓缓摇头：“毕竟辰得到的羽翼数量远超于我。而且他身上，还有其他疑点，我至今还没有弄明白。只能说，原本的我连和他正面对决的资格都没有，而现在，应该可以打上一打了而已。”
    “没事没事，不用担心。”罗迪笑笑：“他现在不是还被困在零城里面，暂时出不来么？至少你归队之后，我们算是暂时安全了。其他的觉醒者，玩家，还有副本里的怪物，都不会是你的对手了！有了你，我们岂不是每一个副本都能平趟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尤其乔乔的脸上几乎笑出了一朵花来。
    虽然陨石战队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但副本终究是副本，不可能当真像过家家一样随意去刷分的。这一次的副本，如果不是陈小练突然赶到，那结局就真的只有团灭了。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没错。不过谁知道辰那家伙什么时候会出来。”陈小练缓缓摇头：“等回去之后，我要先做一件事。”
    他看了看窗外，已经出现了陆地，马上就要抵达金陵了。
    “罗迪，去切换成手动操作，然后找个不引人注意的郊区把我放下来。”陈小练想了想：“你们自己先回去。”
    “你……不回去？”罗迪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乔乔：“我说，你该不会……又不声不响地一去就是半年吧！那样的话，有人该发飙了！”
    “放心吧，这次不会了。”陈小练摇头：“我只是为了……见一个人而已。”
    ……
    潮汐战机在一座大楼的楼顶将陈小练放了下来，重新起飞，向着度假村飞去。
    陈小练下到了地面，在街头随意找了个小便利店买了几听啤酒，在路边的一条长凳上坐下喝了起来。
    一听啤酒还没有喝完，一个人影已经缓缓走了过来，没有说话，只在陈小练的身旁坐下。
    这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大叔，头顶秃了一大片，但还是竭力地将周边的头发梳向中间来自欺欺人。
    他似乎刚吃完晚饭，嘴角的油渍都没有擦干净，戴着厚厚的眼镜，脚上的人字拖踩在地上啪嗒啪嗒。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个最平凡不过的市井中年形象。
    但看到他坐在自己身旁，陈小练却没有半点奇怪的神色，只将装着啤酒的塑料袋向着自己这一侧挪了挪，空出了更大的一点地方来。
    是GM。
    “你来得倒是快。”陈小练仍旧喝着酒，看都没有看GM一眼：“看来不光是我想找你，你也想找我吧。”
    “是的。”GM的目光也没有望着陈小练，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之前你和队友之间的所有对话，我都听到了。”
    “上次是你请我喝酒，这次换我请你了。”陈小练将喝完的空啤酒罐轻轻捏扁，扔进了塑料袋里，又拿出了两罐新的来，一罐自己打开，一罐递给了GM：“我有事，想找你帮忙。”
    “说吧。”GM接过了酒，打开了拉环喝了一口。
    “我要……重建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