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书页翻动的声音，向来不喜欢别人呆在自己身边的东方凌竟然觉得有些静心, 落笔的时候都带着一种沉静的韵律。
    计划写到一半, 决定整理一下思路的东方凌停了手, 却突然意识到耳边的翻书声已经很久没有响起了。
    怀着微妙的，不想让俞多知道自己在关注他的倔强, 东方凌没有转头去看, 猜测着眼下的状况：是刚才自己写得太投入没留意吗？
    可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俞多还是没有翻动书页。
    难不成看书的时候出神了？
    但有什么好出神的……他是不是在偷偷看自己, 觉得自己认真思索统筹全局的样子很有魅力？！
    想到这里，东方凌不经意挺直了腰背，原本停下的手装模作样地在纸上圈划了几下，做出认真思索的假象。
    忘了自己当下年龄的东方小正太，装相的样子特别像说自己三岁就熟读四书五经的虚荣熊孩子。
    而俞多那里还是没有动静……
    难道是有看不明白的地方所以顿住了？
    熟读典籍的东方凌清了清嗓子, 决定等俞多主动来请教。
    过了半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东方凌不耐烦地用手指头摩挲着宣纸, 突然想到：按照俞多的性格, 见自己这么投入，肯定不会出言打扰。
    于是东方凌放下了笔，装作伸懒腰般抻开了自己的小胳膊小腿, 用肢体语言暗示：我停下来了，要问问题现在可以问了。
    与此同时，东方凌还悄悄假装不经意地朝俞多的方向看去……
    结果发现俞多正趴在桌上，半张脸贴着书页，睡得十分安宁。
    觉得自己一刀挥空了的东方凌：？？？
    想到自己刚才那么多的心理活动，再看看眼前这个睡得事不关己的小屁孩，东方凌恼羞成怒地伸出手——
    用自己又小又圆钝的指头，轻轻地拨了拨俞多的像是蝶翼般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的睫毛。
    怪长怪浓的。
    见这样俞多都没醒，自觉无趣的东方凌收回了手，看着俞多的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觉察到了之前没留意到的地方。
    最近……俞多好像一直有些疲倦的样子，疲倦到都没怎么出声。
    难不成是在将军府遇到了刁难？
    知道无数府邸阴私的东方凌眼神犀利了起来，但最终还是没舍得将俞多叫起来问话，想着反正也不急于一时，等俞多醒了自己再教他怎么应对。
    不久后，俞多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长了肉坑坑的小手揉巴了两下眼睛，迷迷糊糊地就去摸书：“唔……看到哪里了？”
    看着俞多这么拼命的样子，东方凌有些气不顺：“怎么，想考个状元郎？”
    刚睡醒的俞多没接收到东方凌的脾气，眼睛半开，似乎在辨认东方凌话里的意思，迷蒙的样子像是只摇头晃脑的小鸭子：“不是……在学兵法。”
    听着俞多带着困意和奶音的回答，原本已经准备好讽刺之语的东方凌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将这事归因于俞多此时的外表太幼稚，他不屑于和小朋友计较。
    但他并没有意识到，除了说不出口的难听话，他的脾气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叹了口气后，东方凌扑腾着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拽起俞多的手朝前走：“先睡觉。”
    俞多有些犹豫：“我的书……”
    东方凌：“我困了，有人看书我睡不着觉。”
    俞多闭上了嘴：“好，那我们就睡觉吧。”
    说要看书的人，躺下没多久就闭着眼睛睡着了。
    说要睡觉的人，睁眼看了一会儿撑着锦缎的床顶，然后自觉任劳任怨地坐起来，抖开了床上的小锦被盖在了俞多的肚子上。
    虽然一觉醒来这小被子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还裹得紧紧的……
    觉得有些丢面子的东方凌坐了起来，板正着脸，决定跟俞多好好聊聊关于最近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的问题，转头就看见俞多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仰躺在床上。
    大概是睡醒很久了，丝毫不带倦容。
    与东方凌对上视线后，俞多温柔的笑了笑：“醒了？”
    想到睡前自己说的：有人看书我睡不着觉，东方凌莫名有些心虚。
    俞多不会是因为自己，才睡醒了还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吧？
    “嗯……你最近一直很累？”东方凌问道。
    俞多眨了眨眼睛：“可能是因为起的有些早。”
    在现代呆久了，冥冥之中接受了小孩子应该多睡觉思想的东方凌：“起那么早干什么？”
    俞多：“习武。”
    总觉得这个词和俞多完全无关的东方凌：？？？
    “为什么突然习武？”
    “上次投壶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个身体……很有天分。”俞多谨慎着用词，将所有的功劳都归于属于将军府的身体。
    “我不想这么有天分的、天生可以做将才的身体被埋没了。”
    东方凌懂了，归根到底还是为了将军府。
    短暂的沉默后，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东方凌憋出了一句：“那你，还喜欢练武吗？”
    有些惊讶东方凌居然会这么问的俞多愣了一下，继而笑得很灿烂，像是在回应东方凌难得的笨拙温柔，又似乎仅仅是在表达自己对练武的态度：“嗯，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