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如此信任于我。慕远想着,侧首看向此刻有些面无表情的纪谨,心里一片暖意。
之前沉默不语的领头的那个侍卫这时也开口道:“在林中发现爷的暗记之后,发现爷可能走到了山的另一边,便让阿四去回去驾车。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在前面等着爷了。”
奔波了一夜,确实身心俱疲,这时候最需要的自然是好好休息一下,纪谨点点头,赞了一句:“还是凌卫行事周到。”
到了前方平坦一些的位置,果然看到了纪谨那辆宽大的马车。
几个人上了车,坐在外面驾车的除了之前驾车过来的阿四,还有凌轩。
车厢里宽大,挤了六个人也不觉得拥挤。
车厢里颇为沉默,纪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慕远也未出声相扰。墨砚和天元也是一夜未睡,跟着爬一天的山再加上担心紧张,现在也是有些困了,相撑在一起打着盹。唯有两个侍卫还是精神奕奕,双目有神。
因为足够安静,所以对时不时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就特别敏锐,慕远大概能猜得出来那个叫凌卫的剑眉星目的侍卫为什么频频看向自己,就连方才初见时他看到自己眼里的那份诧异还犹在眼前。
只是对方既然不开口,自己也无谓先挑起话题,反正他人的注视对自己而言早就习以为常了。
很快纪谨也注意到了这份不寻常,略一思索,心里便有了数,指着慕远道:“这位是慕远慕公子,我们在西湖边上相遇,一路同行来到扬州。”
凌卫和另一侍卫拱手行了个礼,嘴里道:“见过慕公子。”
慕远也回了一礼。
凌卫看着慕远,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有些欲言又止。
纪谨便问道:“你要说些什么,但说无妨。”
凌卫这才道:“属下不敢对爷有所隐瞒。属下曾见过这位慕公子。”
“哦,”纪谨应了一声,又继续道:“在哪里见过?什么时候?”
“月前属下随爷去了一趟灵隐寺。当时爷正与净空大师在禅院对弈,这位慕公子正巧经过,让属下拦下了。便是在那里见到的。”
纪谨闻言,与慕远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笑,纪谨有些自嘲地道:“慕兄你看,真是阴差阳错,若是你们早一些碰面,我也不会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了。慕兄想必暗自笑了很久吧。”
慕远温温一笑,回道:“王爷说笑了。”
纪谨哈哈一笑,确实是在说笑。不过心底里却是庆幸的,幸好他们此时才碰面,否则以自己多疑的性子,若是知道慕远在灵隐寺出现过,有可能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又那么巧在西湖边遇到,他便会疑心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邂逅。倘若一开始就有了心病,在日后他便不可能与慕远这般毫无芥蒂地相处。
而如今,即便已经知道了当时的一切,也只会觉得这是一场缘分。多疑的人也多自信,纪谨对自己的眼光和直觉是很信任的,他相信这段时间来的朝夕相处并不是假的,而慕远那冲淡恬远的性子和为人更不可能作伪。
更何况,慕远甚至对他坦诚心扉,连那般不可思议的经历都对他全盘道出。纪谨相信他所言不假,因为他很清楚,没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是很难说得那般身临其境的。
凌卫见到两人的反应,似乎也有些明白了,“原来爷早就知道了。”
纪谨笑了笑,却说了一句:“凌卫,你做得很好。回京之后,我会奏请陛下,你的等级也该升一升了。”
饶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凌卫也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行礼道:“多谢爷。”
旁边另一个侍卫对他贺喜道:“恭喜大哥。”
过了一会儿,纪谨开始问道:“你们寻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前来刺杀的那几个黑衣人,你们可有遇到?”
凌卫瞟了瞟慕远和天元,略有些迟疑的样子,纪谨便道:“直说无妨,这里没有外人。”
凌卫便开口道:“在西边的密林里,有打斗的痕迹,还有一些血迹,应当是爷和他们纠缠的地方。之后有撞到过一次,对方只有五个人,许是看到我们人多占不了便宜,还未交手便先退了,我们急着找爷,也为追击。看他们的身法行事,属下猜,他们应当是摘星楼的人。”
纪谨垂眸沉吟了一会儿道:“摘星楼的总部不是在郴州么?魏王的岳家似乎就在郴州。你们这回查到了些什么?”
凌卫拱手道:“不负爷所托,属下们这次确实大有发现。”
“与魏王有关?”纪谨问道。
“是的。”
纪谨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顿了一顿,凌卫又道:“爷,陛下来了密函,急召您回京。”
纪谨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好,知道了。”
到了扬州,天色已经晚了。
今日原本是扬州论枰的最后一日,也是慕远与桓占轩争夺棋王的最后一战,只可惜因为这场意外,慕远已经错失了这一局。
慕远和纪谨之前都未提起这件事。
对于慕远来说,能不能得到这个棋王的称号并没有那么重要,他若想成为备选棋待诏,扬州论枰夺魁不过只是方法之一,而不是唯一。只是有点可惜不能在这样的赛事中与桓占轩一战而已。
至于纪谨,也是一样。在他看来,慕远胜过桓占轩早就是定数,这一局不过是为棋友们多奉上一局精彩的棋谱而已。至于错过了扬州论枰头甲继而取得备选棋待诏的资格,那更没有什么。以信王的威信,要推荐一个备选棋待诏自然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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