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地盯着那三个人影，其中一个走在最前面，身材十分高大，微弱光线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凭借身材看出来这是一个男人，然而，随着他向我们靠近，那张脸渐渐出现在可见范围之内，我才恍然看出来，这个人的脸，竟然是血色的。
    血色……我看着那双像是浑浊的猫眼一样昏黄的眼睛，竟然不由自主地有些恐惧起来。
    “血尸？！”林明镜的反应比我更快，他刚喊出口，声音就戛然而止，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一样。而随着他的声音停止，我和孙羽然也同时向后退了半步，我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嘴。
    血尸身后那两个影子已经逐渐走到了光线范围内，那两张木然的，甚至没有表情的脸，不说别人，至少在场的我们几个，都是十分熟悉的。
    那分明就是舒雅的爸爸，和周舟。
    “周舟！”我和孙羽然异口同声，等我反应过来的啥时候，我又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
    “他怎么会跟血尸站在一起？”孙羽然急切地问道，顺便向我这边看了过来。我知道他是在问我，可是这一瞬间，我发现自己脸怎么回答他都说不出来，只能勉强向他们看了一眼。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相信他们，还是不愿再跟他们有任何瓜葛？
    这个念头再我脑中挥之不去，让我整个人都陷入了心乱如麻的状态之中。
    “云凉，不要慌张。”玄墨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莫名地抚平了我的心境，我向他的背影看了一眼，心里却又是一阵酸楚。
    “嗯。”我低声回答，眼神却又一次向林明镜他们的方向看了过去，“他现在就站在那里，如果你们说不是你们做的好事，那你们告诉我，为什么他会变成那样？”
    林明镜脸上的表情，这时候看起来简直堪称精彩。他仿佛有些为难地想我这边看了一眼，又仿佛是愧疚一般地低下了头。
    “你还能说什么？”我忍不住拔高了声音，这件事情不管跟谁相关，我们想要的其实你也只是一个答案，可这时候，这种答案……
    仿佛是预兆着一种极其可怕的可能性。
    我猛地闭了一下眼睛，感觉到一只寒凉的手在我肩头轻轻拍了几下，又飞快地拿走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听见林明镜的声音从那个不远处传来，那声音里并没有什么慌张，事实上，更多的都是平静。
    “不是我们。”他低声说道，“该告诉你的真相，我刚才都已经告诉你了，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相信我们，不相信我们说的话，那我想我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云凉，我只想你想一想，我这么长时间以来，是不是一直都在帮你？”
    林明镜的声音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他甚至根本就很少说这么多话。这一瞬间，面对着他啊的问题，我竟然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他说的一点都不错，他一直在帮我，至少在这一段时间之内，他从来没有做过对我不利的事情……
    一旦想到了这里，更多的问题就会接踵而至，根本不需要我们想得更多，我就已经能够预感到我什么时候会放下心防，再次相信他了。
    很快。
    真的会很快的。
    “你不必在这里说这些了。”玄墨正在料理那些靠近的黑影，此时突然插话道，“林明镜？林先生，你总该知道，对我来说，你们的秘密，没有那么好隐藏的。”
    “是你们的秘密。”林明镜似乎毫不在意，他脸上的表情这时候看起来依然是平静又淡定的，就像是她一直以来的那种姿态和模样，看在眼中，却让我有一种如鲠在喉，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的感觉。
    “你也不必要逼着云凉相信你吧。”玄墨淡淡说道，“我的确看不太透你，可不代表你可以随便地蛊惑我们。”
    “我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林明镜嗤笑了一声。明明是再被包围的劣势之中，我却总觉得他们两个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很平静的，至少在这时候看起来，他们就像是在随意地说笑一样。
    “喂！”我突然觉得一阵火气。鬼泣的声音在我耳中回荡，无限放大，甚至渐渐将他们的声音都给遮蔽了起来，“林明镜！”
    林明镜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冰冷了。他看了我一眼，就仿佛完全不相信我会在这时候喊他的名字一样，而最终，他还是流露出了一脸平静又淡定的神情来，看着我，低声道：“怎么？”
    “我不相信你们说的任何一个字。”我尽量咬着牙齿说道，避免自己的声音在这时候听起来太过颤抖，“因为你所说的，实在是让我没有可以相信的理由！”
    鬼泣的声音更大了。我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只能凭借感觉随便看了一个方向，而就在这一眼之间，我已经看到了周舟。他和舒雅的父亲一起，就这么沉默地站在血尸身后，那张年轻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似笑非笑一般的神情，让人心中情不自禁地就是一阵发疼。
    我自问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这时候却偏偏总有一种难过的感觉，强烈到让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我往前走了一步，本想靠近一些，却又忍不住彷徨了一下，向后退了两步，思前想后，还是没有忍住，只低声向阎王道：“难道你也控制不住鬼泣么？”
    阎王看我的表情似乎又带上了惊恐。那时候我尚且不明白，一直到很后来，我才明白过来，如果不是鬼泣带来的影响，我根本就不可能跟阎王这么说话，他那时候的气场，已经足以让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行的。”阎王看了看玄墨，终于还是回答道，“这些鬼魂，并不受我控制。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解脱它们，可要解脱它们，就只有一个办法，杀死那个将它们禁锢起来的东西……”
    “否则，这些鬼魂会一直哭下去？”
    “会……永远无法安宁。”阎王的声音已经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