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抱着如此天真想法的我,就被表皮烤糊了的曲奇呛得满鼻子满嘴都是焦味......
原来是真的“手工”......
从我艰难的吞咽中,面露愧疚的诗织夫人无疑是从我这里得到了正确的负反馈。也不知道她被赤司那副面无表情但异常真挚说好吃的神情蒙骗了多久......
诗织夫人的眼睛和赤司征十郎一样是瑰红色的,她用那双眼睛注视着我,和赤司站在树下劝我下来的时候特别特别相似,轻轻的,又恳切的对我说:“如果可以的话,能帮我好好看着征十郎吗?”
其实当时我觉得,俗话说的“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是无法在如此糟糕的前提下成立的。我的鼻子里都还是焦味,我和赤司实际上还没有特别熟悉。
然而我果然还太小瞧了一位母亲对马上就要被她抛弃在世间的孩子的爱。
那时我含糊的,支吾的回答,竟然让诗织夫人露出了笑容。
她俏皮地冲我眨了眨眼睛,对我说谢谢你。
现在想起来,那好像是我第一次明白“母亲”的意义。
她的怀抱说不定是世界上最最柔软,又最最令人安心的地方。
可自始至终,对于“最最亲爱的人逝世”这件事,我都无法与赤司感同身受。
诗织夫人的葬礼举行时,我还在参加小学的修学旅行,没能参加。
只是再见到赤司时他那些以前还偶尔露出来的“真面目”,基本已经被严丝合缝的“面具”盖过。
在那一刻我觉得诗织夫人的离去令她曾经所有的努力分崩离析。可第一次经历了死别的赤司没有在我面前哭,又或许是他已经把眼泪哭干了。
赤司对我说谢谢你。
可你又在谢什么呢?
我看着他佩戴在胸前那一小簇伞形花序的白色小花。
我只是来了而已。还迟了好几天。
而在我来迟的这几天里,我认识的男孩被撕扯着,在我难以理解的苦痛之中长大了。
第64章
064看热闹不嫌事大
·
我脸上挂着两条不断被重新冲刷着泪痕,吹了个鼻涕泡,又打了个嗝。
坂口先生往旁边躲了躲,用全身力气诠释了“噫”这个拟声词,然后才翻遍公文包扔了包纸巾过来。
我哭得整张脸都在发麻,上气不接下气,呼吸有些困难。耳鸣之中我尚且还能听见那包纸“啪嗒”一声落到了身边,我胡乱地伸手摸索了两下,脑子里一片空白地把摸到的东西往鼻子上凑。
余光看是白色的,可这手感摸上去,与其说是打着竹纤维牌号的纸巾,不如说是涤纶加棉,触感还有点冰凉凉。
我捏着袖子擦了擦眼睛,宛如老禅师擦拭着念珠上的两颗桃核,然后眨巴了半天才看清——噢,这原来不是纸巾,而是洛山的队服啊。
可这件队服的主人不但没发表任何意见,还在刚才我哭到最情难自禁——以至于坂口先生都在考虑要不要打急救电话喊人来给我打一针安定,强制镇静我这忽然过激的情绪时,赤司开始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看到我又抽泣地往肚子里吞空气,拍打就变成了抚摸。从颈后一直到背中,赤司的手掌顺着我的脊梁一路往下,掌心的温度隔着夏季制服的衬衣传来,让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大概又过了一会,或许五分钟或许十分钟,反正赤司的队服被我哭得一塌糊涂——他愿不愿意洗一洗再要或许都是个大问题,但在坂口先生由于头疼脑胀揉着太阳穴又不断放缓放慢的动作频率里可以发现,我总算是哭声渐息。
安静了下来。
“哭饱了?”赤司显得很淡定,也许是现在他的第二人格(就是特别特别中二的那个人格)上浮表层意识的趋势有点明显。
总之他除了淡定之外,看上去还有些许的冷漠。连那双瑰红色的眼睛都仿佛变得无机质且冰冷了起来。
我想起诗织夫人的嘱托,想起自己的“失职”——哪怕我原先就没称职过,往后也不会打算变得称职,但我总归是想起来了。
所以哪怕没人骂我,更没人责怪我,但看到现在的赤司,我还是不免觉得委屈——我不想赤司生病,可这事我说了不算,就算说了也没见他变好。
故综上所述,种种迹象可以表明,赤司征十郎他终于决定抛弃我们这几年的狐朋狗友之情谊,开始不把我当回事了。
我生气!
紧接着鼻子一酸,眼睛里又立刻蓄起了水。
我听见坂口先生近乎崩溃地做了几次深呼吸,隔着水帘又模模糊糊地看见赤司的眉头蹙了蹙。好在他最后还是卡着我准备起调的瞬间,语气温和又带着点无奈的意味说:“别哭了,你是想让迹部从隔壁网球场冲过来打我一顿吗?”
喔......原来迹部也在附近。
我从他的话中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一点,心想,难怪刚才来的路上能遇到背网球包的人。
“让他打!”我拽着他的队服再次狠狠地擤了下鼻涕,脑子里仿佛被塞了几十只蜜蜂嗡嗡地振着翅膀。
沿着脊梁“顺毛”的手没有停下也没有因为我的狠毒而顿塞,“好不容易来一趟东京,你就这么对我吗?”
“我......嗝!我怎么对你了?!”我努力地撑起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皮,瞪他。然后环顾四周,迹部也并没有出现在我的视野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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