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驻微微抬眸,望了眼徐飞。
徐飞扫过吕驻的脸,本能向后缩了缩,眸子微顿:“你......”
吕驻淡定挑眉:“怎么?”
徐飞粗眉皱起:“我以前见过你吗?”
吕驻无奈耸耸肩:“这得问你自己。”
南一静静盯着两人,没开腔。
徐飞晃了晃头,痛哭道:“我真记不太清了,脑子好乱!”
南一打断道:“抱歉,是我多虑了。”
吕驻在一旁提醒:“红光逐渐在减弱,再不走的话,怕出什么乱子。”
南一点头:“快去吧。”
徐飞郑重地道谢,转过身——
红门里显示着现实世界的生活。
梦里那位十二三岁、把他当偶像的县城小男孩此时已经迈入了成年,正站在市级田径赛场上,伏地蹬腿,等待一声令下,向着国级比赛冲刺,褪去了一身稚嫩,英姿飒爽,一如当年的他。
青田训练队的教练已经退休,坐在摇椅上,翻看以前队员们的比赛视频,播放次数最多的,竟是那段几年前的世径赛视频。教练慈祥地笑了笑,虽然许多事他记不起来,但画面上那位狠着刀疤的青年,那双坚毅的眼睛,总给他莫名的亲切感。
......
徐飞牢牢注视着镜头,他深吸口气,挺直背脊。
门前亮起一道熟悉的白光,笼罩住徐飞的背影。
徐飞抬脚,朝着现实的光里走去,脚步比平常人走得更慢,更蹒跚,那是跟腱炎留下的后遗症,但他却走得异常坚定。
恍惚中,这道迟缓笨重的背影,与吃鸡战场里,那个不可一世、满身盔甲的战神凹凸曼重合在一起,渐行渐远,消失在黄沙尽头。
夕阳西下,英雄归田,却永不卸甲。
“回去后,我想试试做个教练。”
——
南一和吕驻又一次打开了通往现实的门,所有玩家被吸上了天空,逗地主世界重归安宁。
为了找寻路任忆和池鸹,南一和吕驻换上羽绒服,再次启程,来到了糟心农场。
这时的农场确实配得上“糟心”二字。
大雪封山,整座山村被皑皑白雪覆盖,枯田断梗,杂草丛生,就像一座死村,连以往热闹的猪棚鸡棚,此时都空无一物。
南一心里仿佛被压了块石头,耳畔似乎回响着猪猪大军临别前的痛哭,skr老太的土味摇滚......
热闹的村庄此时宁静得令人害怕。
两人来到南一之前当首富时住过的宅子,木桌藤椅都完好地摆放在原地,积着灰白的霜,但猪猪大军却不知去向,冷清得如同无人祭拜的老寺庙。
进门后,吕驻因为“肠胃不适”,又一次拯救世界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吕驻之前提过在这个世界搜到过路任忆的ID,南一也点开游戏频道里的搜索界面,果然搜到了路任忆的名字,也就是说,路任忆应该还在这个世界。
南一敛眉思索着,从背包里掏出羊绒围巾裹上脖子,走出了门。
如果前两个世界都在室内,那么糟心农场就完全暴露在冷天下,冬雪如同厚厚的鹅毛狠狠刮过南一的脸颊,南一眯着眼,即使大半张脸裹着围脖,也快冻成僵/尸。
一路上还是空无一人,南一尝试着敲近处几户人家的门,却始终无人回应。
南一搓了搓冻僵的手,继续朝前走去,前方有间熟悉的木屋——路任忆以前的家。
木门虚掩着,门上的牌匾松垮地搭在门框,仿佛一碰就掉。
南一敛了敛眉,走上前轻轻敲门,门上的积雪被抖落:“请问有人吗?”
门缝逐渐扩大,记忆里飘着粉色气球,孩子们常来玩泥巴的热闹院子此时一片灰土,墙角爬满了蜘蛛网和枯枝,脚下松软的积雪透着彻骨的寒意。
南一刚踩进院子,院落的转角处传来几声压抑的呜咽。他顺声望去,墙边隐隐闪动着一团粉色的绒毛。
南一呼吸一窒,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那团粉红走去,像是听到南一的脚步声,粉色绒毛下意识向墙背后缩去,宛如受惊的猫。
南一放轻脚步,转过拐角一看——
堆满杂草和青苔的墙角,蜷缩着一团清瘦身影,少年双手紧紧环住膝盖,一身粉嫩的毛衣裤被积水染得污黑,全身唯一干净的,就是被他攥在怀里的熊猫耳朵。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南一还是心里一阵揪痛,大步向前:“路任忆!!”
南一蹲下身,轻轻搭上路任忆的肩膀,路任忆似乎受了惊吓,捂着头抖若筛糠,原本清澈阳光的眸子满是惊慌,原本漾着梨涡的小嘴毫无血色。
南一像安抚受伤的小孩般,轻声道:“别怕,别怕,没事了......”
边说,边轻轻伸臂环住路任忆。
太冷了,南一感觉路任忆已经冻得失去知觉,整个人像被抽空了水般干瘪僵硬,如果他不及时赶到,路任忆恐怕很难在这死村活下来。
感觉到源源不断的温暖摄入体内,路任忆渐渐平静了下来,但瞳孔依然涣散,双臂依旧以保护的姿态护着怀里的熊猫耳朵,不让它沾染一丝风雪。
南一忽然想起,外挂吃鸡世界的最后一战,路任忆也是为了捡回这双耳朵豁出了性命。
他其实一直都有察觉,路任忆这一身粉和卖萌的熊猫耳朵很是怪异,但他从没开口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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