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泽只是怀疑，心里忐忑不安。
    可永城，已经真真切切感受到寒风刺骨、冰天雪地。
    新尚氏国际办公楼，这是永城的新地标建筑，七十二层钢构框架，与传统地标建筑萱华园酒店遥遥相望，如同两个巨人，在城市间拔地而起。
    天台上。
    冯玄因站在护栏边，寒风迎面袭来，凛冽刺骨，她穿着一身初冬衣裳，早已被寒风刺透，双目微睁，脸上表情如同被冻住，十分僵硬。
    尚扬出现在白云山上、又去了新门。
    行踪路径已经被贾家、王家、克拉克所熟知，她自然也清楚。
    一个小时之间。
    李龙把电话打过来，要把所持有的与王家所有关联公司股票全部抛售，集中所有力量攻打王家，那时候她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只得照做，可知道路径之后，这一做法的真正含义人尽皆知。
    无非就是想挑拨联盟关系。
    冯玄因知道这一做法很拙劣，小儿科，同时心里也默默想着，王宇泽一定要抓狂，贾家和克拉克一定要产生其他想法。
    她等啊等、盼啊盼，最终的结果却是贾家和克拉克同时救市，让王家从“质押”的红线之上，重新起死回生…
    这一做法就说明：尚扬的计策失败了！
    不仅仅是这一结果，还有更严重的，在确定集中全部力量攻击王家的一刻，就意味着其他战场的力量被削弱。
    王家在投资市场的很多合同被确认，也就意味着之前尚氏国际的很多投资，未来将会在王家的控制之下，股份都有锁定期，想走也走不掉…
    银行业暂停与贾家比拼利息，也就导致很多客户流向贾家。
    最关键的是，与伽达联系减缓的一瞬间，伽达已经派出副总去联系米兰德家族。
    最简单的总结是：原本三方战场全面抵抗，变成穷追猛打一方，完全放任另外两方，当下的结果是：自己两方损失惨重，猛攻的一方又僵持不下，溃败之势已经形成，就看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哒哒哒…”
    她身后传来密集脚步声，几十道身影从天台入口走进来，当看到冯玄因的背影，全都吓了一跳，他们都知道冯玄因在天台，却不知道离的这么近，只要脚下不稳，向前倾倒，就可能从近三百米的建筑物上掉下去。
    每个人心中都升起一股不好预感，同时更感悲怆…
    诺大的新尚氏国际。
    短短几年间从华夏大地拔地而起的，超级巨无霸企业，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大厦将倾！
    “冯…冯总，您要冷静…”
    集团副总战战兢兢开口，眼圈通红，他非常清楚当下什么情况：“尚总还在新门，还在与那些老板磋商，只要他们能拿出资金，补充新尚氏国际的流动性，集团，倒不了…”
    另一人也艰难开口：“目前公司储备非常充足，即使舍弃了很多外围企业，但集团主体并没受到冲击，我们…还能行！”
    “冯总，您要冷静…”
    “集团都指望着您呢…”
    这些人全都开口，没敢上前，只是在原地劝
    阻，目光中满满凄凉。
    冯玄因目视远方，这个角度能俯瞰整个城市，只不过，这个时间点早已没有了万家灯火，剩下的光亮只是，规矩、刻板、交错纵横的路灯，不摇晃、也不黯淡，同样不会骤然发光、也不会突然改变位置。
    给人的感觉…死气沉沉。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向眼前几十位集团骨干，有几位是她的老部下，惠东不夜城的老部下、其他人有以前尚氏国际、永诚投资、市井投资，还有几位是从其他集团挖过来的，最边上的几人是北方商会的副会长。
    她在每个人脸上一一看过。
    开口道：“放心，还没走到自寻死路的时候”
    “新尚氏国际，倒不了！”
    即使她的内心也知道，当下是绝境，是前所未有的艰难绝境，可在转过身的一刻，双眸中仍然充满坚定，不为别的，只为那个男人还没回来，自己得把家守住！
    她说的坚定，众人却没有多热血沸腾，因为当下的情况再鲜明不过，除非像上一次对付张家那样，有强大到无与伦比的外援，否则回天乏术。
    刚刚只是安慰，担心她跳下去而已。
    况且这次三方联盟来势汹汹，打的就是措手不及，根本不给长时间缓和机会。
    “说吧！”
    她又重重开口，知道这些人来，一定是有事情要讲。
    这些人面面相觑，都不想第一个开口，因为没有一个好消息。
    足足过了十几秒。
    北方商会副会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冯总，到目前为止，有七十六家企业递交了退会申请书，以周围两省为主，本省内企业，也有一些流言流传…”
    北方商会，是尚扬构建的联盟。
    以前也有地方性商会，不过规模太小，没有太大话语权，自从北方商会成立之后，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竞争或是矛盾，任何事情的都产生巨大影响，提供极大便利。
    商会对于尚扬主要有两个作用，一是群体能量为他所用，一呼百应，二是在社会身份发生翻天覆地变化，使得在某些领域的影响举足轻重。
    比如当下对尚扬最多的称呼，并不是尚总，而是尚会长。
    而当下尚扬采取的“主攻王家”对其他方面放手，让商会的组成成员，伤亡惨重，尤其是当下情况越发明朗，很多人不得不退出保命。
    “批！”
    冯玄因双手虚握着拳头，内心渐渐滴血，很显然，这就是溃败方式的一种，如果他们还信任尚扬，怎么可能退出？
    风借火势，火助风威。
    不批，会让外界更加流言纷纷。
    众人闻言，都微微低下头，一片焦虑。
    副会长同样点点头，叹息一声，如果不出意外，北方商会很快就会名存实亡，剩下的也只是一些与尚扬没办法分割的企业，比如李擎苍、比如…许云…
    会员都退出，剩下光杆司令有什么用？
    “冯总…”
    另一人也站出来，硬着头皮道：“有一批与银行合作的大客户，要把资金撤出，根据消息显示，是贾家许诺了他们，更好的收益…
    目前还在磋商阶段，您看…”
    贾家的下一步动作已经开始。
    不仅仅是要争夺准备储蓄的客户，还要抢新尚氏国际的大客户，釜底抽薪！
    冯玄因拳头握紧一点，思考着，没有立即开口。
    他说的是一批，而不是一两个…
    这批人谈不上是见风使舵的小人，只能说是大家都很明智，知道如何站位。
    可是，如果不让他们走，势必要付出更高的利息、给与他们更高收益，如此代价，对投资端已经被王家封闭大半的新尚氏国际而言，就是干烧钱…
    尤其是，尚扬目前的战略是不在银行业进一步烧钱。
    全面主打王家…
    那么这些客户留，还是不留？
    留下…留不动，拿了他们的资金，不知如何投资。
    不留，就会让新尚氏国际的火势更大！
    “慢慢磋商，分批放走…”
    拖延策略，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这人一愣，很想继续说，他们要一起走，可是看到冯玄因的面庞，知道她内心很艰难，尚氏国际更是风雨飘摇，这时候，自己应该出点力。
    点点头，也退下。
    “冯总”
    又有人站出来：“目前伽达方面已经有很多人失联…您看？”
    伽达！
    冯玄因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伽达本就是外资，来到国内势必要选择最好的企业合作，虽说与尚扬已经展开战略合作，但绝对不可能无休止的投入，尤其是，当下尚扬处于弱势，又没办法完成之前约定收益情况之下…
    也可以说成，是尚扬制定“主攻王家”策略的后遗症。
    主打一个方向，就要面临其他方面都被摧毁的代价。
    现在，显然就是…
    “先别急，我会亲自联系…”
    她嘴上是这么说，其实也联系不上，因为伽达一直是尚扬亲自联系，其他人没办法插手，包括自己。
    “冯总…”
    “冯总…”
    这些人一一开口，结果毫无意外，都在说当下新尚氏国际，已经千疮百孔。
    “叮铃铃…”
    这些人还没等说完，冯玄因电话响起，是齐似雪的：“喂…”
    “尚扬在干什么？为什么电话打不通？他在新门做什么？那些老板加在一起能有多少资金？”电话刚接通，就传来齐似雪略显暴躁的声音，她确实有些崩溃，这段时间都在着手收购张家遗留产业，资金已经捉襟见肘，又在这个时间发动战争，对她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齐家产业够大，可资金链快断了。
    又急促道：“我不管，现在必须拿钱，否则齐家就完了！米兰德家族在外围运作，很多货运款项已经拖延，加上张家本就是做进出口，外围的链条几乎快被切断，资金，我现在需要资金，非常需要”
    冯玄因没回应，重新转过头，看向楼下交错纵横的路灯，哪里还是路灯？分明是敌方的火把已经烧到桥头，兵临城下…
    缓缓道：“钱，有，但你得管尚扬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