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洲放下手机,翻开夏凉思的衣领,目光在对方后颈那颗鲜艳的红痣上停留了一瞬,而后找到那个扎脖子的“罪魁祸首”,淡道:“标牌。”
演出服虽然酷炫,却不够舒适,这件外套的标牌质地粗糙,边缘还有些锋利,把夏凉思的脖子刮红了。
黎洲转头对化妆镜前的邓骁伸出手:“剪刀。”
邓骁在化妆盒里找到一把小剪刀递给黎洲。
黎洲仔细替夏凉思剪掉标牌,修干净边角,摸了摸确定不扎手了,才搁下剪刀,拿起手机继续玩游戏。挂机这么一会儿,队友已经开始骂他了。
夏凉思直起身,转了转脖子,又动了动肩膀,看向眼巴巴望着他的孙瑞和邓骁,说:“其实,我也有点紧张。”
因为紧张,所以脖子上那点扎人的感觉格外明显,难以忍受。
“我就说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紧张!”孙瑞像找到盟友一般,挤到夏凉思身边坐下,抓住夏凉思的手,“哥你看,我的手一直在发抖!我就怕待会一上台,浑身肌肉都不听话,根本动不了。”
黎洲冷冷瞥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如果出道舞台都应付不来,不如回家歇着。”
这是他们经纪人赵永年的原话。公司下了血本推他们这个组合,为他们几个几乎零舞台经验的人准备了最具挑战的直播舞台,还说服草莓台冒着直播事故的风险,让他们真唱直播,为的就是赚够噱头,一炮而红。
“话是这么说——”邓骁想抿唇,又怕吃掉嘴唇上的妆,及时止住脸部肌肉的动作,表情显得有些怪异,“但是不管台下练习得多么完美,到了台上还是会紧张,毕竟是第一次。”
黎洲瞥了他一眼,没再反驳,退出游戏把手机收了起来。
夏凉思突然站起身,拉起黎洲,说:“有个动作我总觉得不太对,你帮我看看。”
四人中夏凉思音色最好,唱功最好,但跳舞不是他的长项。而黎洲舞跳得最好,是团里的主舞。
夏凉思把椅子往边上一推,在狭小的休息室里腾出一块地方,喊着拍子就跳起了舞。
经纪人赵永年推门进来的时候,四个少年正仔仔细细地互相检查动作。看到赵永年和他身后的工作人员,邓骁和孙瑞刚有点谱的心顿时又七上八下起来。
工作人员冲他们笑了笑:“前面还有三个节目,该去候场了。”
四个少年对视一眼,夏凉思最先伸出手,掌心朝下:“加油!”
孙瑞和邓骁接连把手搭在夏凉思手背上,三人同时看向黎洲。黎洲冷着脸,把手搭上去,不情不愿地,和他们一起喊了一声中二十足的口号:
“加油加油加油!!!”
四人长呼一口气,排着队走出休息室。
赵永年站在门边,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加油!稳住心态!按平时练习的来,好好表现。”
15分钟后,四个少年搭升降台登上舞台。音乐响起,欢呼声中,聚光灯下,四个少年在舞台中央散发出属于Sun的炙热光芒。
4分钟后,同名歌曲《Sun》伴随着少年们绚烂的ending pose终止,焰火、掌声、欢呼声冲天而起,经久不息。
他们完成了第一次零差错的直播表演,到这一刻才敢放松喘息。
夏凉思喘着粗气,一腔热血沸腾,眼眶微湿,转身抱住了身旁的黎洲。孙瑞和邓骁也围上来,四个少年紧紧拥抱。
那时,舞台上璀璨如星的四个少年,绝对没有想过他们会在半年后分崩离析。
从回忆里抽身,夏凉思缓缓吐出一口气,放下手中的保温杯,翻身下床。
他踩着拖鞋进了浴室,脱光衣服,低头站到了花洒下方。热水打湿头发,顺着后颈蜿蜒而下,绕过那颗鲜艳的红痣,浇湿整个身体。
洗漱完出来,夏凉思换上舒适的打底衫,又套了一件宽松的深蓝色毛衣,推开房门去了客厅。
陈芸正在厨房里做早餐,夏凉思探头:“妈,今天又起这么早?”
眉眼如画的青年一开口,嗓音却如迟暮老人一般,像含了沙,滚了石,呛了烟,沙哑得不像话。
听见他沙哑的嗓音,陈芸立刻转过头,露出一个笑:“起了?睡得好吗?”
她系着围裙,年过半百,身材依旧匀称,岁月在她的眼角和发梢留下了无情的痕迹,却遮盖不住她眉眼间的精致美艳。夏凉思就是遗传了她的相貌,精致得有些女相。
“嗯。”夏凉思轻轻应道。
陈芸:“吃早饭吧,我煮了粥。”
夏凉思卷起一截毛衣袖子,从消毒柜里拿出碗盛粥。
陈芸把蒸好的玉米和鸡蛋装盘,转头注意到夏凉思握着勺子的手腕——苍白又纤细,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而夏凉思整个人,在宽大的蓝色毛衣衬托下显得更加清瘦。
明天开始再给儿子多煮一个鸡蛋,陈芸如是想。
吃过早饭,夏凉思收拾了碗筷,扭头又往房间里钻。
“夏夏。”陈芸喊住他。她在附近的留学机构教汉语,准备出门。只不过她已经提交了辞呈,今天是最后一天上课,和其他老师交接工作。
“你如果不忙,可以开始收拾东西了。”陈芸一边说,一边仔细留意着夏凉思的神色。但凡发现他露出任何一丝害怕或抵触的情绪,她都会开口劝他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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