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磊烦躁地把头磕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老大，思春啦？”贾明明抓着两根黄瓜出现。
    沈磊歪头瞄了他一眼，“又跑去食堂鬼混了？”
    贾明明献宝似的把带着毛刺的黄瓜凑到他跟前，“早上新进的，来一根？”
    “滚！”
    “切！”贾明明翻了个白眼，捅捅前排的魏大江，“大魏，来一根，败败火！”
    魏大江抽了一根，也不管洗没洗就直接放到嘴里，一边“嘎嘣嘎嘣”嚼着，一边含含糊糊地调侃，“你这见天的去食堂打秋风，不知道的还以为学校食堂是你家开的。”
    贾明明眨了眨眼，“还真让你猜着了，这食堂就是我爸盖的，管事儿的是我二叔，做饭的都是他家饭店培训出来的，菜都是从我小叔的温室大棚进的，别说拿根黄瓜，天天让你们免费吃都没问题！”
    魏大江翻了个白眼，扭过身一边嚼着黄瓜一边做题。
    贾明明看着他的后脑勺嗞牙咧嘴地笑。
    别人只当他是开玩笑，沈磊却知道他没有一句假话。
    不仅是食堂，整栋学校都是贾明明他爹盖的，办公楼顶上那个巨大的石英钟是他专门请了英国的团队订做的，整点报时，《兰花草》的伴奏乐能响彻小城的每个角落。
    沈磊想起什么，捅了捅贾明明，“让你二叔请个会做南方菜的厨子。”
    贾明明惊恐地看着沈磊，不情愿地道：“可别，让我爸知道了又得说我搞特殊。”
    沈磊皱了皱眉，“算在我身上。”
    “沈大少，祖宗……你这又是想得哪一出啊！你家里不是有阿姨做饭吗？”贾明明哭丧着脸，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难不成……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沈磊瞥了他一眼，沉默地点点头。
    贾明明神色变得复杂。
    “沈磊，你来真的？”难得正经的语气。
    沈磊的脸色也不太好，“我不确定。”
    “沈磊！”贾明明猛地拔高声音，又赶紧压低，凑到沈磊耳边咬牙切齿地说，“他可是男生，货真价实的男生，上面下面都和你一样的男！生！”
    沈磊不耐烦地推开他，沉着脸不说话。
    贾明明瞪了他半晌，最终还是妥协地叹了口气，一脸懊恼，“早知道当时我就不跟你开这个玩笑。”
    沈磊烦躁地转着笔杆，“跟你没关系，都是……注定的。”
    贾明明哀叹一声，脑袋“咚”地一声砸到桌子上。
    这下，“思春”的换成了他。
    ******
    随着国庆临近，天气渐渐变凉。好像突然有一天，早晨就冷得起不来床了。
    可是对于B市一中的学生们来说，无论刮风下雨都得起来上早操。
    当整个宿舍的人都收拾好了陆续往外跑的时候，唐宋还窝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作思想斗争。
    闫旭东一把掀开他的被子，把人从床上扯下来，扒掉睡衣套上T恤——话说唐宋或许是全校唯一一个晚上睡觉穿睡衣的男生。
    整个过程唐宋冷得哇哇大叫，痛斥着舍友的恶行。
    闫旭东一边扯着他往操场跑，一边替自己解释：“你别怪我，我可是受人之托，监督你早睡早起锻炼身体。”
    闫旭东是理科八班的，和唐宋他们班的队伍离得比较远，但他还是尽职尽责地把人送了过去。
    唐宋说了声“谢谢”，抱着手臂缩到了队伍末尾。
    闫旭东说了声，“任务完成，走了啊！”
    唐宋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说话，连忙应了一声。晨风太凉，出口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突然后背一暖，一件带着体温的衣服被人披在身上。
    唐宋扭头一看，沈磊正站在身后，披衣服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谢谢。”唐宋感激道，继而注意到沈磊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臂，“你不冷吗？”
    沈磊故作轻松地笑道：“爷们儿火力壮。”
    唐宋觉得他是在笑话自己不爷们，暗地里撇撇嘴，然后心安理得地把衣服穿好——他才不会为了耍帅和自己过不去。
    沈磊身高一米八多，运动外套还是宽松的款式。唐宋穿着他的衣服，袖子长了一大截，下摆垂到大腿根儿，就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贾明明在后面既好笑又纠结，沈磊无视掉胳膊上此起彼伏的鸡皮疙瘩，心里一阵温暖。
    唐宋浑然不觉地甩着袖子跟着队伍的步伐跑着，心里默背着昨天积累的新单词。
    早操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各自以班级为单位回到教室。
    唐宋特意等在三班门口，打算把衣服还给沈磊。
    沈磊看了眼唐宋瘦弱的小身板，说：“你先穿着吧，中午换件长袖再给我。”
    唐宋动了动嘴，没说出来。
    “怎么了？”面对这个人，沈磊总是耐心爆表。
    唐宋有些懊恼，“我没带厚衣服，没想到冷得这么快。”
    沈磊倚着墙壁轻声笑，“多大点事儿？中午出去买几身。”
    唐宋想了想，摇摇头，“还得请假，怪麻烦的。放假再去吧！”
    “也行，后天歇十一，到时候我带你去。”沈磊最终还是没忍住，揉了揉他软绵绵的头发，“好了，进去吧！”
    现在正是早自习的时间，沈磊早就发现了二班班主任犹如实质的目光，仿佛自己是个拐带良家少年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