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透过树丛钻过来,地上的影子斑驳陆离。
转学这么长时间以来,昨天小舟第一次回了趟家, 从家里拿了几件厚点的衣服回来, 最主要的是拿了套燕尾服。
以前就连开酒会的时候他都能穿着常服去, 被骂了也不改,还躲在自己身后,逼着自己护着他。
江临安总是拿他没办法, 只好让他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 当着自己的面,蒋家的长辈才不会责备他。纵容了他一次又一次, 脾气是越纵越娇。
偶尔会有酒会请他上去弹琴, 也只有弹琴的时候他才会规规矩矩地穿了正装, 老老实实一板一眼地一件件把衬衫外套穿好。
记得第一次看他穿着燕尾服在酒会中间的三角钢琴前弹琴的时候, 江临安觉得他弹的不是琴,是勾人魂魄的钢丝弦,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这节自习结束, 他们就该乘着大巴去听那场准备已久的新春音乐会了。
他就又该听着小舟在上面敲着黑白键,顺便再敲着自己的心。
江临安都不敢去想这些,只能不停地做着练习册, 以期自己能平静下来。可脑子里全是小舟昨晚试穿那件燕尾服的样子,看起来简洁干净,并没有多余的花纹,剪裁合身,贴着他的身线滑下来,显得他更高了。
俊得惊心动魄。
那件衣服像是把他往日的脾气给封印了,站在镜子前的时候,江临安觉得他是真的长大了,脸上没有一丝不成熟的痕迹。
“哥哥,给你看样东西,”蒋舟拉起袖子一角,里面用金丝勾了三个字母,‘JLA'。
“我特意叫人刺上去的。”抿唇微笑,也不多解释什么。
江临安觉得自己变了,自从两年前离开家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沉不住气,以前分明是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的,现在年纪是往大的长了,可心理却像是在往小了去。
可也有可能是另外一个原因,是小舟变了。
“安哥!”左阳在他面前敲了敲桌子,歪过头问道:“你在想什么呢?该走了。”
铃什么时候打响的江临安都没听到,他在教室里看了一圈,发现好些人都起身准备走了,他这才反应过来是下课了。
老戴站在门让他们赶紧下楼集合,整层楼都变得闹哄哄的。
他转过背想要叫小舟一起,结果只看到邱明朗在兴奋地收拾东西,“安哥,你看什么呢,快走啦,蒋总他们都去好久了,你不会忘了吧。”
江临安愣愣的哦了一声,他是忘了,小舟一下午都不在,老早就去了音乐厅,走的时候还特高兴地在自己面前晃了两圈,提着他那装燕尾服的袋子和自己说再见,还反反复复地提醒自己不要忘记等他。
可自己只点了头。
今天是怎么了,总觉得精神有些恍惚,心里透露出隐隐的不安。
也不是不安,就是莫名的心慌,静不下心也聚不了神。
一下午的自习,他却只写了半张物理试卷,其余时间全在发呆走神。
“安哥今天怎么回事?感觉他恹恹的?不会是生病了吧?”左阳小声地对邱明朗说道:“蒋总不在,没人打扰他,他还不适应了?”
邱明朗撇了撇嘴,“多半是吧,我现在是看出来了,别看是蒋总一天到晚缠着安哥,其实安哥也离不得他,你干脆回来等考完试,把寝室一起让给他算了,我估计下次换座位的时候,他俩就成同桌了。”
“?你怎么知道?”左阳问道。
“知道什么?”
“知道我要和他换寝室?”
“?我不知道啊?什么时候的事?”邱明朗有些惊讶,“他也没告诉我啊,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呢?”
“我是不愿意的,可上次不篮球赛吗,我说他要是上场了,我就元旦考完试过后就找老戴换寝室,”左阳一脸沮丧地说道:“他给我说他这次月考铁定能让老戴把座位给他调了,我才不信,一天到晚咋呼呼的,上课也不认真听,晚上回去安哥给他补课的时候他尽打岔去了。”
“那你还真错了,他都装的,这两个月我把他都给摸清了七八分了,他什么都是装的。”邱明朗说得一本正经,可左阳还是不信。
“他装什么?装成绩不好,装人傻钱多,装着当个弱智弟弟?”
“你还真就说对了,咱们等着看吧。”
“……得,我等着看。不过你最近真的很奇怪啊,都没怎么说韩永白跟安哥了,倒是常提他们俩?”
“这个事就很玄幻了,你以为我不想提吗,是……”
江临安收拾好了桌面,发现也没什么好带的,看见桌兜里的伞,不知怎么的,他莫名地把手伸了过去,想带点东西,不然手里空荡荡的。
“你们俩嘀嘀咕咕什么呢?不是要走吗?怎么还站在这儿?”他刚准备走,就看到左阳和邱明朗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小话,贴地老紧。
邱明朗惊了一跳,赶忙和左阳分开,做贼心虚似的说道:“没,没什么呢。”
江临安没想过问,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先一步跨了出去,后又想起什么来,回身问道:“今天没见着余轩,是没来吗?”
“一天都没来,谁知道他干嘛去了,管他呢,咱们先走吧。”邱明朗说道。
上次小舟是怎么和余轩闹起来的,江临安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但他也不是很想问,这两个人之间,他肯定是站小舟的。既然小舟没主动说原因,他也难得去问,归根结底是他本身就不是很喜欢余轩这个人,闹掰了就闹掰了,不是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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