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鲥自己也想过,为什么自己偏偏对这师弟如此上心。想来想去,大概还是因为师弟是他亲手带大。况且,虽然他到现在也还没弄明白当年顾循之为什么突然离开师门,他总隐约觉得事情似乎和自己有关。
他以一种充满了关切和无可奈何的眼神望着顾循之,在顾循之的记忆中,师兄向来冷漠,绝少露出这般面孔。见状,顾循之心头一热,口中道:
“师兄……其实不必做到如此地步的。”
任鲥摆了摆手,道:
“此事你不必管了,一切交给我就好。”
像任鲥这种大手一挥直接决定别人未来人生的行为,其实很容易招人讨厌。不过顾循之多年未曾体验过这种关心,此时竟没有反对。
而且……虽然顾循之嘴上不说,能有人帮他,他还是很高兴。
他又替任鲥满上酒杯。
师兄弟两个一起喝着酒,没再提这些事,或许是想着要换个话题,任鲥开口问道:
“上次你虽然对我说了缚龙的事,但也没说得太清楚。你们那晋王找到的那条龙,究竟是个什么样?”
如果问顾循之别的,他不一定能说得清楚,不过这件事他还真知道——前一段时间,他刚见过那条龙。
顾循之见到的不是龙的原形,而是他化人之后的模样。那龙打扮得像个富贵公子,穿着一身裘衣,手上一溜宝石戒指,头上戴白玉冠,显得光彩照人。同王爷站在一处,十分得宜。它大约是入世的时间尚短,有些事不很注意,虽然变着人身,竟轻易露出龙气来。这龙气一般人看不出,顾循之却能见到他身上隐隐有一股气化作青龙之形,盘踞其上,其形凶恶无比。
那次顾循之和一群幕僚站在一起,龙压根没注意到他,只是把头转过去跟王爷说话。然而那龙气却好像自己有生命一样,似乎觉察到顾循之的目光,极凶恶地瞪了他一眼。那一眼骇得他两股战战,抖了两三天才好,此时想起,仍是心有余悸。
顾循之知道任鲥要问的不是龙的人形,因此只是说:
“应该是条青龙,我没见到他原形,从龙气来看,倒是显得很凶恶。”
任鲥听见,蓦地笑了:
“我从前倒是见过一条青龙,不知是不是同一条。如今这天下的龙一共也没剩下几条,或者要碰上熟人,也未可知。”
顾循之听他这么说,连忙问:
“那可怎么办?若真是他,会不会认出你来?”
“不妨事,到时候真碰上了再说。”
两人又吃了些东西,将一壶酒喝了个干净。小翠回来收拾了碗盘,师兄弟两个又一同坐了一会儿,就到了该睡的时候。顾循之看看这屋子,心里有点犯难。
顾循之这屋子分里外两间,里间是他卧房,一边摆着一张床,另一边是他的书桌。外间有一张榻,平常小翠在那里住。总而言之,这里并没有一个可以称为客房的部分。
他该让师兄住哪?
除了他以外,显然没人觉得这是个问题。小翠从柜子里找了备用的枕头和被子放在顾循之床上,任鲥则很自然地走到顾循之床边,宽衣解带。
顾循之愣在当场,任鲥则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还愣着干嘛?不是要睡了?”
顾循之的床挺宽,其实足够两个人睡,况且师兄弟两个抵足而眠,本来就是平常事。任鲥不当回事,连小翠也觉得就该如此。顾循之虽然有点心虚,面上却没露。他抬起袖子,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年长的人身上总会有些难闻的气味,方才他又喝了酒,师兄会不会嫌弃?
任鲥看见顾循之呆立在一边,就知道他许是又在瞎想些让人闹不明白的事。皱着眉叫他:
“别胡思乱想,过来睡了。”
“哦。”
顾循之答应一声,也脱了外边衣服。他想要睡外面,却被任鲥推到了床里:
“别半夜再掉下来。”
师兄是好意,但顾循之非得睡外面不可,他涨红了脸,结巴了好半天才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师兄……我、我、我晚上要起夜。”
虽然顾循之在师兄面前已经有过许多个尴尬时刻,但此时此刻,从前所有的尴尬都可以忽略不计,这件事绝对可以排在所有尴尬场景的最前面。他那无情的师兄并不能体会到他的尴尬,向他露出了一个难以形容的眼神。
任鲥一句话也没说,默默挪到里面去,但他那个眼神顾循之看懂了。
那眼神里结合了震惊、疑惑、不耐烦,可能还有一丝丝嫌弃。那是一个从来没老过也永远不会老、甚至从来没见过老人的男人才会有的眼神。
他当然是无意的,但顾循之的心灵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饶是顾循之脸皮练得如城墙般厚,也无法抵御这种针对男人弱点的精准空袭,他抽抽鼻子,眼中噙了两滴浑浊的老泪。
作为一个永远不会面临此种问题的男性,任鲥丝毫不理解顾循之心中的苦涩,他向来最不爱看顾循之那委屈样,皱了眉头轻斥:
“哭什么,憋回去。”
说完,他就拉上被子躺下去,把脸冲着墙。留下可怜的顾循之穿着单衣坐在床边,慌张地抹着眼泪。
就在这当儿,门边传来了小翠的声音:
“顾爷,任爷,您二位还要水吗?”
小翠这小丫鬟不怎么懂规矩,问了话还没等里面的人回答,推门就往里进。好巧不巧正看见顾循之光腿只穿着中衣,坐在床边上抹眼泪。小翠大惊失色,赶紧把手里水盆放下,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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