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诣青没等柳锦瑟来叫,甚至没等闹钟响,到时间自己就先醒过来了。
柳锦瑟是个典型的厨房白痴,烧水都能把厨房炸了的那种,所以他也不指望醒过来能吃上她做的饭,但还算她有心,帮他点好了外卖。
他简单吃过,留她收拾善后,往医院走了。
走之前没忘再嘱咐她回西甫的事。
……
为保留病人隐私,这次术前谈话山诣青没再亲自去病房里——毕竟荣欣还没有出院。
他在办公室等着,叫了耿迟去带刘美巧父母过来。
耿迟领人过来,抬手在门上敲了敲示意,“山医生。”
山诣青闻声抬头,看向被耿迟领进来的两人,这一看,直接怔住。
山诣青脑袋空白了一瞬,视线看瘦小男人身旁的刘美巧母亲,这才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看错。
所以,刘美巧的父亲,也就是那个二十年前虐待他阿如的暴力犯,其实是他认识了很多年,也叫了很多年“刘叔”的研究所门卫,刘健康?
他记得以前看到的报纸上形容那个暴力犯的话,那记者说过,男人平时遇人就笑,脾气看起来很好,如果不是事情被曝光,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其实是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
所以——
怪不得——
山诣青不自觉闭了闭眼,下颌角绷得紧。
心道老天爷是不是还能把这玩笑开的再大一点。
一旁的耿迟看见,担心的上前一步,“山医生?山医生?山医生您还好吗?”
只是没等山诣青做反应,同时认出来他的刘健康已经笑着走到了他桌前,不由分说的握住山诣青放在桌上的手,“刚刚这小耿医生跟我说山医生,我还想着会不会是您,没想到这么巧,还真是您呀山医生,真是太好了,早知道是您在这,我就早点过来了。”
“这几天研究所都是我当班,我可是有几天没见着您了,一直在医院了?很忙吧?”
山诣青不动声色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站起身子指了指桌对面的两个凳子,“你们先坐,我去趟洗手间。”越过耿迟身边时,他拍拍他的肩,“帮我照顾下两位,先随便聊聊。”
耿迟心道怎么又去卫生间,刚刚叫他去带两人过来的时候不是刚去的回来么?
难道…?
呸呸呸,他们山医生很健康的好吧。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耿迟赶忙应了两声,招呼着两人坐到桌对面的椅子上。
用一次性纸杯接了两杯水放到刘父刘母面前,看着刘健康小心翼翼好奇问,“叔叔,您跟我们山医生认识的啊?”
“啊对啊对啊,”刘健康看着耿迟笑的憨实,脸上的细纹沟深刻明显,“你们山医生我可是认识好多年啦,他不是还在你们南城小儿先心病研究所工作的嘛,我在那当门卫当了好多年啦。”
“你们山医生还是个学生的时候我就见过他啦!”
“哦哦。”
耿迟应着声,看着侃侃而谈的刘健康,再看一旁低着头的刘母,还真有点弄不过来劲,心想这萧潇从蔡姐那听说的事该是假的吧?这刘叔叔看着挺爱说爱笑的啊,一点都不像是什么有暴力倾向的人呐,可要不是,怎么这母女俩一个比一个看起来苦大仇深的样子啊?
……
没多会儿,山诣青从门外进来。
坐到桌后时,他神情已然恢复如常,情绪看不出一丝波动。
只是耿迟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山医生好像哪里是有些不一样的。
就好像是…以前山医生虽对着人面上表情也不会很多,但整体给人的感觉还是温和有礼的,因为他告诫过他们,他们作为医生,首先要做的就是能让病人尽量的信任自己,而这种信任,并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们需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需要有担当,并且不断提高自己的个人医疗水平。
因为所有的患者“来看病”,默认的目标是“治好病”,可他们医生自己其实知道,很多病是治不好的,就比如“癌症”,它只有很小的一部分人可以治愈,一小部分可以改善,而更大一部分的人就只能是缓解。*
而除了癌症,就还有他们此时面对的这两老的女儿的病…
按道理来说…为了让病人信任自己,这时候山医生脸上的表情自然还是“温和有礼”的,但不一样,真的不一样,可要是让耿迟说,他又实在说不太上来。
……理科生太苦了,实在太苦了。
“哎呀,山医生,”刘健康看山诣青拿出来文件夹,忙冲着他摆手,“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这乱七八糟的流程就算啦,您什么人我还能信不过?”
“不用谈啦不用谈啦,要签什么文件您直接说就成,拿过来我给签了就是。”
耿迟闻言,悄悄瞥了一眼山诣青。
每次到术前谈话…也可以理解成病人家属签《手术知情同意书》时,他们医生最怕三种人:
一种油盐不进,你说什么我都觉得你是在推卸责任想让我签“生死状”的;另一种是你说什么我都听了,但我也不是挺很懂,可你是医生你让我签我如果不签你就不给做手术,你“威胁”我我没办法只好签了的;还有一种,就像刘父这样,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完完全全“信任”你,你让我签啥我就签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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