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斗的空档,周祈吩咐冯七郎:“止血,把柳娘带走!” 腾挪着,又避过齐大郎一刀,“其余人等出去!”口气严厉,不似平时。
干支卫亥支诸人虽平时没上没下,临阵却令行禁止,冯七郎忙领命去救柳娘。
齐大郎人高马大,功夫也确实不错,关键他手里有刀,周祈赤手空拳,难免吃亏,好在如今不用怕他再伤了柳娘。
齐大郎一刀劈来,周祈左跨一步,反手捏住刀柄,同时抬腿朝着齐大郎脖颈踢去——便是当日踢晕卖药胡人的那一式。
齐大郎却不似那胡人,反应极快,矮身躲过,本已经用老的刀式一变,改而斩向周祈的腰。
周祈仰身躲避,却听“嘡啷”一声,一把刀替自己挡了下来。
是本该出去的“其余人等”!
谢庸顺手挥刀逼开齐大郎,然后把刀塞在周祈手里,自己改而拽出佩剑。
周祈一刀在手,立刻气焰高涨,斜眼看谢庸:“高手啊,谢少卿……”
看他刚才那一挡的架势,断然也是练过的。
齐大郎却有些心浮气躁,知道一会儿只会人越来越多,举刀朝谢庸砍去。
谢庸拿剑,不与砍刀硬抗,侧身避过,反手用剑刺齐大郎胸膛。
齐大郎挥刀去磕那剑,谢庸变招,改刺为削,攻其臂膀。
齐大郎仰身,拿刀砍谢庸脖颈。
周祈抬刀,替他架开,用手推他腰,轻笑道:“看我的,你替我掠阵。”虽只三两式,也能看出,谢少卿功夫是会的,要说多精深却是没有的,尤其他的招式都是“文人剑”,不够狠。
与这种凶戾之徒搏命,不狠是不行的!
周祈举刀朝齐大郎砍去,大开大合,又凶又狠又稳。
谢庸抿着嘴,站在一旁。看着周祈,想起她上回教崔熠时说她自己的“野狗气”,如今看来,倒不像野狗,反倒有两分虎气。
齐大郎到底不是“母老虎”的对手,周祈先是砍伤了其臂膀,又猛踹一脚把其踢倒,刀刃便搁在了齐大郎的脖子上。
崔熠、陈小六等进门,刚好来得及喊“阿周厉害”“老大威武”。
周祈和谢庸先去看柳娘,她肩膀已经被裹好了,虽面白入纸,精神却还好,又挣扎着要给他们磕头,“多谢贵人相救。”
谢庸温声道:“你莫要动了。”又回头吩咐衙差,“回头找个郎中给她看伤。”
周祈则弯腰,轻轻拍一下她未受伤的肩。
柳娘又流下泪来。
看看谢庸、崔熠,看看干支卫的兄弟还有衙差,再看看救下的柳娘和抓住的齐大郎,周祈呼一口气,“天黑啦!回家!”
来的时候,奔命似的,回去就不着急了,何况还带着伤者和人犯。干支卫和衙差们带着人在前面走,谢庸、崔熠、周祈走在最后面。
“阿周,你实在是我见过的最飒爽英姿的了,脚踩在人犯胸口,拿刀逼在他脖子上,啧啧……”崔熠赞叹。
崔熠又看谢庸:“老谢,我看你今天还抽出剑来了。要想不只是壮胆儿,还是得学起来。怎么样?跟我一起吧?一块跟阿周学。”
“不了。”谢庸淡淡地道。
崔熠摇摇头,老谢啊……崔熠的神情颇有两分其先生当初给他上课时候的意思。
谢庸自己不说,周祈也替他瞒着——小崔要是知道就他自己是个练个步法就摔跤的,得多伤心啊。就譬如上学的时候,看旁人疯玩,自己也疯玩,没完成先生布置的书和字,本以为大家皆如此呢,结果人家早就完成了,且字写得工整漂亮,书也背得烂熟……
瞒着,一定要瞒着!无知才快乐。
周祈把话题岔开:“谢少卿,你如何确定齐大郎把柳娘带来了这里?”
谢庸道:“《维摩诘经》上说,‘欲得净土,当净其心,随其心净,则佛土净。’齐大郎跟着净慧和尚学武多年,当听过不少这种佛家的话,或许早年他也曾用师父的话勉励自己,但却遭遇诸多不顺,丢了差事,与其妻亦不睦……他便反其道而行之起来。”
“我猜,他心里充斥恨意,恨其父,恨其母,恨教他认字练武的老师,甚至恨自己。他觉得自己如今的境地,是因为陷在泥淖中,周围污浊不堪,充满秽恶,欲得‘净土’,‘净心’是不行的,便亲自动手去清除这些‘污浊秽恶’,并清除给净慧和尚看。”
听谢庸说佛经,周祈与崔熠两个不学无术的对视一眼,罢了,学问的事,还是都交给谢少卿吧……
晚间,树林子难行。周祈眼明手快,替谢庸拂开他脸侧的树枝子。
周祈的小指扫过谢庸的额侧眉边。
谢庸扭头看她,那瞬间的轻柔温热让他眉边有些痒。谢庸只忍着。
周祈笑道:“小心。”
谢庸眉边的痒才消,又想起打斗时她在自己腰间的一推来。
那痒,才下眉头,又上腰间。
第68章 谢庸旧事
自有衙差押解人犯去京兆府大牢, 大理寺的人和干支卫的人各自散去, 谢庸、崔熠、周祈一起冒着夜禁骑马往回走。
今日着实累了,从晨间出来,在东南诸坊跑了个遍,验看了两副遗骸碎尸,捉着了连环杀人凶犯,救下了一个女子,中间连口水都没喝。
肚子咕噜的崔熠突然看谢庸:“老谢, 你的羊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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