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了,要及时止损。她对他又没有半分心动,待在这里难道是希望她忽然跑出来,牵着他的手说郎君我们重新开始吧,兜兜转转我们还是要成夫妻的。
对这种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要浪费一丝一毫的思绪了。
姬金吾试图说服自己,他其实也没有特别喜欢她,就是觉得她长得挺好看、又聪明又理智、每天都高高兴兴的特别讨喜,他还得不到。
然后姬金吾往医馆的后门走去。
他的理智决定自己一点也不喜欢她、对她毫不心动,绝对拉不下面子自己打自己的脸去见她。
然后他就开始钻自己前一个决策的空子。
只是在医馆的后门走一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又不是去见她。
至于待会儿会不会不小心碰见她,那又是另一码事。
一码归一码,对吧。
对事不对人。
世界上的聪明人并不少,往往是一批聪明人确定了制度,另一批聪明人想尽办法钻制度的空子来牟利。
但这种“我自己钻自己空子”的案例,应该还是比较少见的……
姬金吾自己也觉得不太对劲,心中反复拉扯,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好,同侍卫一起退到树荫灌木中去,打算等到派遣出去的人完成任务就回去。
姬金吾今天穿了件白底蓝纹的交领,外面搭了一件同款的大袖衫。
这还是上一年母亲送给他们俩兄弟的生辰礼之一。
因为考虑到小杜弟弟喜欢穿白衣,这件一套两式的袍服绝大部分都是纯白的,只有衣沿、袖口缘了深蓝色的纹路。
这衣服主要贵在面料,料子好,看起来就贵气。
杜常清的深蓝色纹路是传统云纹,姬金吾的深蓝色纹路是海浪波涛。
一个的蓝色是无云的晴空,另一个的蓝色是危险的深海。
藏在嫩绿的树荫斑驳之中,一眼还真的发现不了他。
真作假是蕉覆鹿,假作真是画蛇杯。
……不能见她,奖励自己一场短暂的等待总是可以的吧。
人也不能总是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要想办法给自己一点甜头尝。
姬金吾合理化自己选择的能力特别强大,不然他这么多年痛苦成这样根本就活不下来。
这次也不例外。
他趁着等待,任由自己困在往事的细枝末节中走不出来。
然后姬金吾就看见了张苍。
姬金吾:“……”
那一瞬间他脑中“轰隆”一声,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上半身往那个方向探,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
张苍怎么会在这里?他什么时候得知阿桢行踪的?他笑着从窗户中翻出来,是不是已经对阿桢下手了?阿桢还活着吗?
然后姬金吾就看见了易桢。
她并没有改换在酒楼里的打扮。但是当时姬金吾没看清她到底是如何盛装的,如今终于看清楚了。
她穿着一身云青色妆花缎彩罗裙,绕着手腕的是玉质的双跳脱,胸前佩着件软璎珞,脸上不知是上了桃花妆还是本身气色好,唇色朱红,脸上泛着莹莹的玉色。
如此盛装。如此娇艳之容。如此婉媚之态。
听说她嫁到姬家的那一天,下轿子时叫大家都看晃了神,说不知道是哪里的神妃仙子、烟霞外人,他是没看见的,后来在姬家她也不爱打扮。
不知道如今这样盛装,有没有当初做新嫁娘那一天的七分颜色。
姬金吾:“……”
易桢冷着脸把什么东西扔给了窗外的张苍,两人小声说了几句话,张苍要去牵她的手,易桢直接碰的把窗户给关上了。
张苍又笑吟吟地去敲窗户,见易桢实在不开,也不恼,稍稍提高了些声音:“我明天也这个时候来。”
易桢的声音很冷漠:“哦。”
他们俩的声音其实一直都压得很低,只是之前低得连一旁全神贯注的姬金吾都听不见,现在略微能听明白了。
张苍瞬间化成鸦羽形状的黑色雾气,消失在空气中不见了踪影。
姬金吾的血都冷下去了。
过了一小会儿,易桢又把窗户给打开了,往外看了看,确定张苍已经走了。
她略微犹豫了一小会儿,微微闭着眼睛,似乎在会想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就像是小孩子温书。
然后窗前的她就瞬间散作纯白色羽翼状的雾气,向窗外流动。
和张苍那种非常熟悉“化雁”秘技的人不同,她显然是初学,用的磕磕绊绊的,雾气流动的方向十分明显。
和张苍单纯是鸦黑色的羽翼不一样,她化作的白色羽翼在短短刹那间就烧了起来,白色转红,再转成灿金色,然后在炫目的灿金色中,她在窗外现出了身形。
还是非常不成熟的秘技。
她闭着眼睛又尝试了一遍,想如法炮制重新回到室内。
但是这次失败了。
易桢也不气馁,很干净利落地打算从窗户翻到屋子里面去。
阿桢和张苍是师徒关系。他都有点忘了。
哪怕张苍当初这样要杀了她,到底还是没有隔夜仇吗?
又或者她其实还是想杀了张苍报仇的,只是如今虚以委蛇要从张苍那里学到独门绝技吗?
不对、不对,张苍又不是傻子,他怎么敢再信她?
易桢原本脑子里一个劲在琢磨自己是不是对“化雁”的理解哪里出了问题,又惦记着道长会不会醒,正要不客气地直接从窗户翻回屋子里,忽然被人扣住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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