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季婉脸色骤变:“你!”
年年笑吟吟地看向段琼:“清远县主,你说是不是?”
段琼卡住:她要帮梁季婉说话,得罪了福襄郡主,后面的计划就泡汤了;可要帮着福襄郡主说话,也实在太昧良心了吧,上次在清音楼外,明明是梁季婉吃了大亏,梁季婉已经退了一步前来赔罪了,福襄郡主却还得理不饶人,也忒蛮不讲理了。
活该她嫁不进临川王府,这种脾气,谁受得了?
年年拂袖道:“梁六姑娘既没有诚意赔罪,两位便请回吧。琉璃,送客。”
梁季婉和段琼脸色同时一变:若就这么被她送客送走了,今儿她们来的这一趟就没了意义,梁季婉的委屈也白受了。
段琼抓住梁季婉的袖角摇了摇:“婉姐姐。”小不忍则乱大谋。
梁季婉眼眶发红,心头恨得几欲滴血,脑中几个念头滚来滚去,咬牙忍辱跪下道:“全是我不懂事,冒犯了郡主,请郡主大人大量,原谅我一次。”
年年坐了一会儿,觉得腰酸,懒洋洋地倚上靠背,玉指轻叩扶手:“我要不愿原谅你呢?”
梁季婉一口老血憋在喉口,上不去下不来,蓦地抬头怒视年年:她实在是欺人太甚。
段琼见势不对,忙打圆场:“郡主,婉姐姐一片诚心,你就原谅她了吧。我在家时,常听大哥跟我们说,郡主人美心善,最是体恤人的。”
这小妮子,编个谎话都不会。段琢的性子,比她还要眼高于顶,会和郭侧妃的女儿说这种话?再说,段琢和她打小斗到大,互相埋汰惯了的,怎么可能这么夸她?
也就原主痴心一片,自欺欺人,会信她这番说辞。
年年很给面子:“既然清远县主这么说了,就算了,你磕个头,这件事就过去了。”
“郡主,”段琼的笑容勉强起来,“磕头就……”不必了吧。
年年疑惑道:“清远县主是觉得,只是磕头太便宜梁六姑娘了吗?”她想了想,“要不,再……”
段琼也想吐血了,生怕年年再生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念头,忙打断她:“磕头好,就磕头吧,有诚意。”
年年一脸勉为其难:“罢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便宜她了。”
梁季婉气得浑身发抖,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掩住自己的愤怒,又告诉了自己一遍:且叫她得意一时,等她身败名裂的那天,统统都要还回来。
她忍着屈辱,向年年磕了一个头:“请郡主原谅我。”
年年笑眯眯地看向她,心中啧了声:自己先前还真是小看了梁季婉,这样骄纵的脾气,竟是个能屈能伸的。
段琼见年年久久不语,梁季婉伏于地上的手攥得青筋毕露,心中焦灼,忍不住又喊了声:“郡主。”
年年看戏看够了,这才示意琉璃收了礼单,皇恩大赦般道:“起来吧,下次不要再犯了。”
梁季婉手中若有鞭子,真想一鞭子抽花她那张精致的面孔。爬起来时,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跪久了,她身子一晃,差点跌倒。段琼赶紧扶住她。
年年哼道:“不就跪了一会儿吗,怎么这么没用?”
梁季婉不想找鞭子了,她想直接扑上去,挠花年年的脸。段琼赶紧拉住她,连连使眼色:现在发作,她刚刚可就白跪,白磕头了。
年年只当看不见,问段琼道:“你大哥近来可好?”
段琼精神一振,差点喜极而泣:这位终于问了,终于问了。她还以为,对方有意绕开话题,今天她们白来一趟了呢。
看来,她心里果然还是挂念大哥的。
段琼叹息,神情担忧地道:“大哥被父王禁足了。”
年年讶然:“怎么回事?”
段琼吞吞吐吐地道:“上次郡主到我们王府做客时,大哥和二哥不是起了点争执,还动了兵刃吗?父王回家得知,说大哥不孝不悌,手足相残,生了好大的气。”总之,都是为了你出头,才会被罚。
年年面露担忧,欲言又止。
段琼看见,放下心来:担心就好,看来她们的计划行得通。过犹不及,她没有再提段琢,而是和年年又讲了些王府中的趣事,两人相谈甚欢。
临走前,段琼笑盈盈地问年年道:“我和郡主一见如故,不知下次能否再来拜访郡主?”
年年道:“阿琼想来,什么时候都欢迎。”
段琼喜笑颜开,压低声音悄悄问道:“郡主可有话要我带给大哥?”
年年怔忡。半晌,她轻轻叹了口气,怅然说出了台词:“告诉阿琢,我对不住他,他定要好好的。”
*
聂轻寒回到家,又已近宵禁时分。
斜月如钩,秋夜萧萧,滕远舟提着一盏灯笼,打着呵欠起来开了门。外面的胡同空无一人,聂轻寒关照跟着他一道出门的冯多侠回房好好休息,自己去了书房。太晚了,他不忍心再去打扰年年。
滕远舟麻利地帮他提了洗漱的热水过来,却见聂轻寒站在门边,手里拿着一样东西,眉头微皱,见他过来问道:“今儿有客来吗?”
滕远舟讶异:他怎么知道有客的?回道:“是武威伯府的六姑娘和临川王府的清远县主过来。”
聂轻寒问:“她们来做什么?”年年不是不待见那位姑娘吗,居然肯见她们?
滕远舟道:“说是来向郡主赔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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