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尘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低头失神，手指被细长的指骨抓着，轻轻往内扣紧。
    韩深清楚庄念莺对他的分量，不确定他现在沉默是不是蓄着大招，犹豫道：“哥哥生我气了。”
    陈尘以前还没发现韩深这么会装乖。
    坐下，淡淡道：“哥哥没有生气。”
    韩深：“哥哥生气了。”
    陈尘莞尔一笑：“哥哥真的没生气。”
    韩深观察他的眉眼，带几分失神，垫着膝盖坐上他的腿，被陈尘回揽着劲瘦的腰。韩深说：“哥哥不生气就亲我一下。”
    陈尘被这话撩的，不觉又笑了。韩深平时浑身带刺，仿佛行走的制冷机，似乎跟谁都处不好。但其实特别聪明，也尖锐，只是没心情应付人而已。当他费心思时，特别知道怎么讨人喜欢。
    陈尘在他唇上亲了亲：“哥哥最喜欢你了，不会生你的气。”
    其实陈尘现在分不清看那些小说源于主动沉迷，还是被一双手紧紧地拖住，被漩涡吸进去。理智知道这样沉下去不对，但只要书在身边，就控制不住地翻阅。
    不停地看，想知道她有多恨我。
    书内那些情感激烈的文字，像最迅猛的风暴，生命期其实很短，消失的很快。
    以后再也不能重复咀嚼了。
    这些事情，就遗忘吧。
    遗忘是最好的安慰，以前觉得很难，但在强有力的拖动之下，似乎变得没那么难了。
    陈尘抬起视线，韩深枕着脸靠在他怀里，慵懒姿态宛如小猫，毛发蓬松，软软的很好摸。
    但陈尘也知道，他是这么的勇敢，像悬崖边从不低头的青木，坚韧又蓬勃。
    ***
    书桌台灯拧开，漏着圆弧状的薄光，韩深戴上耳机练听力，身后陈尘洗完澡出来，拉开椅子坐下。
    “还带了作业？”
    韩深嗯了声，背后手臂靠近，陈尘挪着凳子从后抱住他，取了他左边耳机戴上，靠在肩头静静的听。
    第十七题，韩深突然想起某个夜晚，跟陈尘在同样的窗前，与现在恍如一致，听着同一本英语听力。
    再下一秒，这道题已经过了。
    操。
    韩深随便写了个选项，手被陈尘握住，热度贴合，一笔一划在泛黄的纸面写下正确答案。
    声音平静：“选C。”
    韩深甩了下手腕，继续听，结束后合上书整理笔袋，抬手啪嗒给窗户推开，凉风吹了满脸，回头时听见陈尘的声音。
    “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学校。”
    韩深偏着视线怔了怔，笑了：“你回来干什么？”
    “嗯？”
    “回来跟我抢第一？别，你就在这儿岁月静好现实安稳，挺不错的。”
    “……”
    第一重要我重要？
    陈尘想了想，到底没问。
    不忍听韩深说出前者。
    星期一。
    轮到高三学生举行升旗仪式，老秦去了操场带队，办公室没几个老师，叶莹低头改卷子，感觉一道人影投下来，以为是课代表：“模卷3，去复印室抱过来——”
    不过‘课代表’没调头就走，反而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腿长，嗓音懒：“叶老师，孕妇起早摸黑改作业，对小孩不好吧？”
    叶莹停下笔，抬头。
    少年指骨间夹了叠复印件，斯条慢理朝脸上扇风，抬头看墙壁贴的照片，唇角挑着弧度：“我照片还贴着？”
    叶莹失声叫道：“陈尘？！”
    陈尘应了声，收敛神色：“叶老师，听说你现在两天布置一篇作文？”
    叶莹：“……”
    “你不累吗？”
    “……”
    “你不累大家累，你肚子里的孩子也累。”
    “……”
    看见他突然出现，叶莹经历了从惊讶倒惊喜的转变后，情绪趋向复杂：“回来了？”
    陈尘点头，声音沉稳了很多：“回来了。”
    叶莹继续勾试卷：“怎么回来了啊？”
    “想你们，就回来了。”
    叶莹笑了一声，这个回答已经不能再好了。
    “老秦在操场，应该快回来了。”叶莹抽了张试卷，目光没再抬起，继续勾卷。
    陈尘起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听见背后喊了声“陈尘”，回头，叶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去复印室，把模卷3抱回来。”
    “……”
    叶莹补充：“别忘了给自己加印一份，除了作文全要写，明天收。”
    升旗解散后老秦满头大汗进了办公室，刚揭开杯盖喝口水，叶莹突然转身看他，说：“秦老师，一个好消息。”
    这段时间语文作业太多霸占了学生时间，各科老师埋怨不断，老秦说了叶莹几次她都不听，还吵过一架。所以最近办公室气氛挺尴尬，这还是叶莹这几天第一次跟她说话。
    “什么好消息？”
    “陈尘回来了。”
    老秦脸色微变，左右看了看：“他人呢？”
    叶莹若无其事：“去印模卷4了。”
    老秦：“……”
    陈尘捧着这两沓试卷进了教室，并转达了叶莹的要求，直接导致教室沸腾的的欢呼骤然冷却，变成了“喔喔”的喝倒彩声，李斐怒目圆瞪：“你回来干什么！”
    陈尘远远看他一眼：“作业都不写，反智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