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叶经秋一招之间,伤了辛磊,控制住了辛媚,恰好是这辛媚刚刚唱到“泪洒相思地”。
这一刻正是上一曲既终,下一曲未始的时机,辛媚既被制住,相思悲境顿时消散。
此时那辛磊已经现出身形,右手抚住左肩,虽是了无血痕,却明显已经受伤,先前左手所执之卷,也是掉在了地上。
只见那鬼物辛磊对叶经秋怒目而视,却也是因其姐姐已经为叶经秋所制,投鼠忌器,犹豫着不敢再行上前。
此时是那妇人站起身来,款款向前说道:“叶相公好身手,伤了我儿,制住我女。虽然如此,我还是要明告叶相公,我家并无恶意。”
叶经秋“呸”了一声:“你一家子都是鬼类,在此不知祸害了多少人,今日既然被我识破,说不得便要让你等永坠地狱,休想再来害人!
到了现在,你还想鬼话连篇,欺骗叶某,你当叶某是三岁小孩子么?”
“叶相公且莫嗔怒!我一家人居此,并不曾害过什么人,若是叶相公不相信,且听我道出叶相公来历,来验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叶经秋听得心底大奇,你能道出我的来历?莫非鬼类有什么特异功能?
叶经秋心底奇怪之际,又听得这妇人又惨然说道:“叶相公,还请高抬贵手,先放过小女媚儿;我有话说。”
叶经秋并不放手,此时他心中笃定,鬼类是害怕我的雷电箭指的;于是叶经秋一边控制着辛媚,一边冷笑道:“你只管说,我听着哩!”
于是这妇人便一一尽叙她辛家旧事:
原来这一家人,固然为鬼类,不是此时的叶经秋所能杀死的,但这家人也看出来叶经秋五指之上,隐隐透出雷电之光。
寻常鬼类不怕刀斧,却怕火和雷电之威。这辛家之鬼,不是寻常鬼类,但叶经秋手中如意剑也不是寻常之宝;叶经秋指尖雷电箭,更是对灵魂或鬼类有极大的克制之威,所以这妇人先求叶经秋放开其女辛媚。
叶经秋虽听这妇人口口声声说能道出他的来历,以证明其言不虚,但听这女人说的这些全不涉及要旨,只是让自己放开她的女儿,那怎么可以?
叶经秋冷冷喝道:“你只管把我的来历说来给我听听,我自然能分出是真是假!”
于是妇人说道:“叶相公,其实我一家人早已知道你名叫叶经秋,你来到此间,是在一年之前。一年前你进入了大道沙海,却是一直并未明悟这大道沙海本是阵法;直到近日,方才领悟,故而寻找阵眼,来到此地,我说的是也不是?”
这句话一出,真的是让叶经秋听得大奇,不由得就问道:“你说的也算事实;难道你一家子在此,竟然是专候叶某到来?”
“叶相公明鉴!”妇人接过话来说道:
“我娘儿仨在此地,非止一日,确是为了等候一人到来,却是直到今天,才明白要等候的人是叶相公。”
“这个话怎么讲?”叶经秋问道。
“天可怜见,我一家人在此,已经等了叶相公千年。不瞒叶相公,我娘儿仨在此,是为看护大道沙海的阵眼,叶相公要走出大道沙海,则必从这阵眼经过。”
“你们既是看护阵眼,为何又说是等我千年?我姓叶的至今也才三十岁罢了,又何来千年之说?”
“叶相公,可愿意听一听我辛家娘儿仨的来历?”
“那你就择要说来。”叶经秋心中自然也颇为好奇:这沙漠原来竟是名叫“大道沙海”,但不知那冰兽究竟叫做什么,更奇怪这一家子鬼类竟然是看护大道沙海阵眼的。
只听这妇人说道:“千年之前,我辛家满门,都是阳世为人。我辛家虽非大富大贵,却也是富裕康泰和和美美。我丈夫名叫辛都乐,原是一个七阶武师,他向来急公好义,远近颇有美名。
不料在他四十二岁那年,行走江湖,救了一个女子之后,我家便频频招灾遇难,终至家破人亡。
初时我一家人皆不知所以,后来才明白,那女子本是美女蛇精,种种祸端,皆因这蛇精而起。”
叶经秋大喝一声:“休要胡说八道,这世界何来蛇精之说?”
妇人道:“叶相公,世上传说人死后有鬼魂,不相信的人不是很多吗?今日你已经看出我娘儿仨皆为鬼类,我问你,没到我辛家之前,你可相信世上有鬼魂之说?”
叶经秋略一沉吟,就示意这妇人继续说下去,听到后来就明白了这辛家故事,这娘儿仨为什么会来此地看护阵眼。
只听妇人继续说道:
我丈夫自从救了这蛇精之后,便为她所迷,神魂颠倒,不到二年,就撒手而去。
他临终之际,正是回光返照之时,那一刻他心神俱都回复清明,就留下遗言叫女儿坐家招婿,我想我辛家自有儿子传承香火,何必留下女儿在家?
当时我只当他是糊涂了,再看时却见他那时神智清明,我虽不明就里,却也依了他的话,毕竟我辛家有些家业,还是养得起女儿女婿的。
第二年,小女十七岁上,期服已满,就有人上门提亲,说是有人愿意入赘我家,这便是那潘自安了。他与小女,虽非门当户对,却也算是郎才女貌,正当我家里准备给女儿办理婚事之时,不料那蛇精却化作小女模样,勾引潘自安,致他不久身亡。
到了这时我才明白,亡夫要我留下女儿坐家招夫,是担心我儿被那蛇精勾引而遇害!亡夫也是个狠心人,竟然不惜牺牲女儿的幸福,让她和未来的女婿替我儿挡灾。
明白了这些,我们一家人并不恨我那亡夫,只恨那美女蛇精。
那蛇精后来又要勾引我儿,我儿岂是那没出息的?他当然不上当。
况且在我夫未亡之前,我儿虽未订婚,却与邻村东家之女情投意合,我夫亡后将近一年,我儿才趁便将他与东家之女的事情说给我知道,央我这为娘的同意向邻村那家求亲。
不料,这美女蛇精,时时又化作那东家之女的模样,我儿一时不察,误将心上人一家全杀了。
此后,正当我儿伤痛欲绝,全家尽力安慰之时,这蛇精却来杀我全家!
可怜我全家老少并家中仆人二十多口,止有我娘儿仨和老管家秦伯并婢女共七人,逃到后院密室!
正当我们在密室里惶惶之际,那蛇精却是轻易地找到了我们并加以杀害。
正当我七人魂魄即将消亡之时,天可怜见,圣姑她老人家经过,救下我七人魂魄,送来这里看护阵眼,并且另有嘱咐。
叶经秋自然询问圣姑究竟是何人物?所嘱究竟又是何事?妇人回答道:
“圣姑就是圣姑嘛。她老人家所嘱咐的,第一个就是让我一家来此看护阵眼,凭借大道沙海的灵气修炼,到了期满之日,自然会重新生出肉身,再还阳世。
第二个就是我一家在这阵眼之内,专门等候一人,这人乃是另一位大能选定的大气运之人。
来人若是男,则依圣姑要求,将媚儿许与他做妻做妾都行,只求沾他一丝运气,至于为何要沾他这点运气,圣姑却并没交待。不过叶相公不须疑惑。”
叶经秋听到这里,莫名地,心中升起一丝怒意,问道:“圣姑究竟是何人?倘若等来的人不是男子而是女子,你们又要怎样?”
“不瞒叶相公,若来的是女子,圣姑要我将小儿与她婚配,甚至是为奴做仆,也是要沾那一丝气运。”
这妇人什么都回答,偏偏不回答圣姑是谁。
“为什么这样说?”
“叶相公,小儿自从误杀情人一家之后,屡动轻生念头,后来又发誓不娶,故而圣姑要求,若真个不愿意结婚,便当做那人血誓奴仆。”妇人回答道。
叶经秋道:“今日恰恰是叶某来到阵眼之中,恰恰叶某也不愿意与令爱结婚。”
妇人道:“叶相公不愿意,这只能怪我女儿,是个只配给叶相公做奴仆的命。叶相公只须收留小女做个血誓奴仆即可。”
叶经秋听到这里,诚恳说道:“一来叶某确实未想过与令爱结婚;二来叶某若是答应结婚,则是乘人之危,与宵小无异;三来叶某并知道什么又是血誓奴仆;何况我虽三十年来孤身一人,却也是习惯了,而且我心中疑惑,料想我应是有了家室的。”
“叶相公,据我所知,你至今未婚,且此次到这里来,本是为了觉醒自身元魂,我说的是也不是?
可怜我一家在此地等候了千年,直到今日才得以见了叶相公的面。
一年之前,你刚入大道沙海之初,圣姑就已经将你的事告知了我全家,要我一家人在此耐心等候,并要求我务必将小女媚儿嫁给你;如不其然,则将小女给你做个婢女,也就是做个血誓奴仆。
圣姑她老人家神通广大,对我一家恩重如山,她的话,我全家皆无异议。至于怎样结成血誓,圣姑也有交待。只要你答应,如圣姑所言,照做即可。
另外,十多天前,圣姑派人送来一本书,说这书本当是叶相公之物,欲就此物归原主。此书现在我家,我这就拿来给叶相公。”
这妇人说罢,就叫辛磊去取书。这辛磊似乎一脸不乐地去了。
叶经秋见妇人这样说,就回答道:“且慢!”
但是辛磊根本不理他,径自出了大厅,往书房去了。叶经秋转向妇人说道:
“我并不记得自己有过什么书;再说,人鬼殊途。请辛夫人容我说一句不太礼貌的实话:我既不能与女鬼结婚,也不会找个女鬼在身边做婢女。”
妇人说道:“叶相公,圣姑交待过:你来此地,既是为了争运气,更是为了觉醒自身元魂;若是连收小女做个婢女都不愿意,就必然不会让你通过阵眼,让你两事皆败。
若是你答应了,便教小女助叶相公闯阵过关,教你两事皆成。”
叶经秋不觉皱眉:“怎么着?莫非想要挟叶某?”
“叶相公想多了,我一家并无此意,刚才说的却是圣姑的原话。”妇人急忙说道。
叶经秋道:“无论如何,叶某既不能娶女鬼为妻,更不会收女鬼做婢仆。”
妇人说道:“叶相公,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一家只等叶相公一句话,数滴血,就可复全人身,重归阳世,但望叶相公垂怜施救。”
说到这里时,那辛磊已将书取来,进了大厅。
这妇人就向儿子女儿说道:“媚儿、磊儿,来跟为娘一起,叩求叶相公!”
说罢,这妇人当时就要下跪叩头!
第一百零九章、辛家旧事亦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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