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医生边说着,边在自己的身前拉出一个半透明的光屏。他伸出手指,刚想按在光屏的某处,却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将喻易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然后兴致满满地笑了。
“走之前好心提醒你一句好了。如果你名字前的字母不是E的话,可就要提防三危这个家伙了。因为迟早有一天,他会杀了你哦。”说完,不等喻易追问,黑医生一指按在了光屏的一处。
什么意思?
喻易记得三危报名字的时候,前面有一个E,而他名字前的却是D,这些首字母中难道有什么含义吗?
喻易看着黑医生凭空消失在远处,压下心头的种种疑虑,转身朝着宝贝走去。
宝贝安静地躺在地上,吃力地撑着眼皮,看着天空。天空是正午的天空,透过绿色的视界,就好像废星天空的青色。这让他恍惚中觉得自己回到了过去的那段时光里。
那段妈妈还在的时光里。
可是事实上,这里只是一个不知道处在宇宙何处的陌生城邦,他的妈妈不要他了,因为他只是一具空壳,一堆废铁。
已经跌至1%的能源还在持续跌落,如今他的主系统已经彻底损毁,即使再去充能也难以逆转颓势。
从1%到0%的时间里,宝贝感到,他曾向往的、作为一个人该有的头发、知觉、梦境、悲欢,还有灵魂,都渐渐离他远去了。
最后,除了这具冰冷坚硬得如同废铁的躯体,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得到。
他甚至开始思考,他究竟是否真的作为一个生灵在世界上存在过。
他的行为,他的思想,大概只是冰冷而无情的程序与数字,也许正因如此,他才不能成为妈妈的宝贝,才不能让妈妈感受到爱。
只是,直至如今,他还是有些遗憾。
牡丹是硬邦邦的,雏菊是柔软的。他只摸过硬邦邦的牡丹,还没有摸过世界上最柔软的雏菊。
眼前青色的太阳被突如其来的一道身影遮住。
宝贝透过视界里的准星辨了一会儿,才迟钝地意识到这是那个不靠谱的男人。
对方在他身侧蹲了下来。
“听着,宝贝,我向你保证,接下来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对方用一种很轻的声音说道。
宝贝觉得自己已经累了,累得无力回应外界的任何声音。他动了动眼珠,看着那张熟悉的、逆着光的脸,疲倦地将眼皮合上了。
“我的眼睛,可以看到生灵的近期的死亡。”对方的声音依旧在耳畔响起,带着一种独特的和缓与温柔,“在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看到的,就是你的死相。”
“所以,我想告诉你,宝贝就是宝贝,是生灵,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
宝贝猛地睁开了眼睛,张了张嘴,双目发出了如迟暮的灯管那般,闪烁的光。
他想问喻易这是真的吗,但是他逐渐变得像真正的钢铁一样沉重的躯体已经无力支撑他发声。
“是真的。”
宝贝感到有人握着他的双手,轻缓而坚定地道。
是真的,他是生灵。
他不是废铁,不是机器。
他是人。
太好了。
太好了。
宝贝如呼吸那般,急促地张嘴再合上,从他胸膛中发出的、唯一的、断断续续的电流声,让他如同一个嚎啕大哭的孩子。
系统中的debuff再度驱动了数据库,混乱的数据中,那个名为“MAMA”的数据源与主系统连接了起来。
荒原的天空再现于宝贝的眼前,灰色的蒸汽萦绕着他的身躯。
他如同陷身泥沼,难以动弹。而这时,有人逆着光奔向了他。一双柔软而温暖的手轻轻地捧上了他的脸。
“宝贝,你是妈妈的宝贝。”
有人喃喃着将他拥住,就像是拥住了全世界。
而他迟钝地明白过来,这就是他的雏菊啊。
未定义的debuff在即将暗淡的屏幕上闪烁着光芒。
对于一具机器来说,这是一个永远难以被维修的debuff,对于一个人来说,这是一种永远难以被定义的爱。
小机器人闭上了眼睛,心满意足地睡去,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冰冷的钢铁胸膛层层包裹着一颗跳动的、人类的心,而那心上,开着世界上最柔软的雏菊。
……
喻易站起身,习惯性地勾了勾唇,面上的笑意却很淡。
他抬头看向天空,苍白的天日下,成群的乌鸦张翼盘旋着,留下不祥的黑色剪影。
他确实能够看到死亡,准确地说,是直接看到近期死亡者的死相。
寿终正寝,或因疾病而死者是骷髅;天降横祸,因厄运而死者是他们死亡那一刻的模样。
只是这并非是他的本意。因为他并不愿意,在他摘下眼镜之时,所见之处,皆为尸横遍野的人间。
几百年来,只要他看到那些本不该死者,就会尝试改变。然而,无论遇到多少人,无论多少年,无论做出怎样的尝试,就如他梦中难以逆转的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一样,他最终看到的,依旧是难以被破除的死相。
好像冥冥中一切都被注定,好像所有人都终将难逃那令人绝望的命运。
而他能做的,似乎只剩下了一次又一次不知结果的尝试。
他希望也许有一天,他能遇到能够被他拯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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