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句“我早知道你要来”传到菲奥娜耳边的时候, 她就隐隐有了个猜想,但是这个猜想着实太过骇人,哪怕她曾经预料中过格林女士的恩将仇报,也不敢相信自己此刻得出的结论。原因无他, 这个猜想实在太吓人、太黑暗,两相衬托之下, 连恩将仇报都显得不是什么大事了。
而下一秒,她就又被敲了脖子重击之下陷入黑暗之时, 菲奥娜真心恨不得在心里竖起根中指:
这个城市的人还能不能好了, 一点创意都没有!老是敲人脖子的话到老了留下什么后遗症怎么办,不知道颈椎是很金贵的需要好好爱护的东西吗?
等她头痛欲裂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废弃已久的歌剧院里了。她眯起眼睛对抗着突如其来的头晕——怕是轻微脑震荡了——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真是该死的眼熟:
这正是哥谭游乐场附近的那个剧院, 而且在离她不远的角落里还躺了具金发少女的尸体, 菲奥娜只是匆匆一瞥便不忍心再看了,连忙把目光挪开:
那是格林女士的女儿。
菲奥娜还曾经在那个她好不容易从橡树街回到家中的寒夜里, 给过她一块巧克力吃。
如果说之前她只能隐隐感觉到, 从她在莫名的力量牵引之下前来哥谭, 到哥谭游乐场不停有人失踪,再到格林女士口中的那个神秘人,这些事情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可是她一直没有办法将这些事情关联在一起, 此刻这个剧院便成为了最关键的那根线, 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在了一起。
菲奥娜看向坐在她面前的这个绿色头发、一身紫色西装品味堪忧的人, 问道:
“你从一开始就想引我过来,是吧?”
哥谭游乐场不停有少年少女失踪,在警方都束手无策的前提下,从来都是老好人的“忒弥斯”岂有坐视不管之理?不过他怎么就能确定,自己一定会来哥谭呢?
“是的!你可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小丑大笑着拍了拍手,权算给她鼓掌了:“可谁知一开始来的竟然不是你,哎,我那时别提多失望了。你要知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难免做一些不太厚道的事情来解压。”
菲奥娜陡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她咬着牙问道:“……你干了什么?”
“一开始来的是个圣彼得堡的外乡女孩,跟你完全不像。”小丑笑着将从菲奥娜身上搜出来的银刀抛接着把玩:
“可是这些小玩具倒是一模一样的。”
他伸出刀去,轻轻拍了拍菲奥娜的脸,雪亮的刀刃差点就要给她来个破相了:“你们是什么组织里量产出来的小傻蛋吗?”
然而菲奥娜此时已经完全听不见别的什么话了。“在她之前还有另外的通灵者曾经来过哥谭”这件事,就好像闪电一样划过菲奥娜混沌的脑海,将她所有的想法都照了个通透,刹那间就好像有人在三九寒冬里往她头上倒了满满一盆冰水似的,直让她从头顶冷到心底,她连问都不用问就知道……
那个怀抱着“或许我可以帮上忙”这样美好的愿景,带着一整箱的通灵用具不远万里赶赴哥谭的同行,怕是已经死在这里了。
只有死人,才能在冥冥之中引导活人。
也就是说,她面前的这个人,从一开始瞄上的就是“忒弥斯”。因此他一手策划了哥谭游乐场失踪案件,为了防止她不来哥谭,还特地搞死了一个圣彼得堡的通灵师作为保障,好让刚被刺客联盟逐出不久的忒弥斯能够在双重保障之下来到哥谭,落入魔掌。
这个人不仅心思深沉,而且手段毒辣,哪怕格林女士都已经按照他说的去做、绑架了忒弥斯、菲奥娜还予以配合了,可是他说话不算话,依然出尔反尔地杀掉了格林女士的养女。
她眼眶发热,死死地盯住眼前这个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怪人,眼白都有点泛红了,滔天的愤怒在她心底累积,千言万语汇成俩字,从菲奥娜口中相当有力地喷薄而出,这也是她这么些年来说过的最重的话了:
“畜生!你真的、真的不是人!”
“你敢杀人,敢用死人的怨恨引导着我来这里,就不怕报应吗?!”
小丑对她的话语置若罔闻,嘻嘻笑着把那把银刀在手里把玩了好一会儿,中途有好几次都把刀拔/出/来了,看样子是想在菲奥娜脸上狠狠划一刀给她“整整容”,可在某种不知名力量的压制之下,他又走了神,顺手就把刀又插了回去。如此反复数次之后,他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用锋锐的刀尖戳着菲奥娜的头,嘶声问道:
“这把刀是干什么的?一点都不好用。”
菲奥娜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是我的幸运物,你不要乱碰,否则会倒霉的。”
“啊呀,好害怕好害怕嘻嘻嘻嘻——”小丑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那个小女孩的幸运物也没能救她的命呀,真可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
“你可千万别不信。”菲奥娜已经冷静了下来,某种相当诡异的预感缠绕上了她的全身。
明明房间里现在只有她和小丑两人,躺在墙角的女孩子已经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了,然而在她过分敏锐的感官之下,她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这里有四个人。
——既然活人只有两个,那么剩下的两位又是谁?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细语地陈述着某个听起来很荒谬的事实,虽然她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因过分愤怒和悲伤而留下的一点哭腔的余韵,但是从她口中说出的话语却相当冷静:
“要是过会儿你倒霉了,先生,那就真是你自找的。是你自己作孽太多,报应不爽。”
那把银刀是她的护身符。只要它还在菲奥娜的身上,那么她就可以通过预支未来运气的方式逢凶化吉,毕竟等价交换,一物换一物,要想逢凶化吉,就需要过量的运气,对于不靠吸取别人运气的正路上的通灵者来说,多余的运气还能从哪儿来?只能从未来预支。
可是当护身符被外人触碰的时候,尤其是对于金属刀具类的护身符来说,它的另一层功效便会显现出来了:
血光之灾,报应不爽。
如果此刻拿了她的刀的人是个好人,那没什么,顶多倒霉几天就是了,可是如果拿了她的刀的人是个像她面前这种恶贯满盈的家伙的话……会怎么样呢?她也不知道,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小姑娘,你要不要猜猜我脸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小丑突然换了个话题,准备要把那套最经典的伤疤的故事用在菲奥娜的身上了:“我以前有过妻子,我很爱她,她和你一样漂亮。”
“她赌博,欠了一屁股高利贷却无力还债,那些来讨债的人便划花了她的脸,可是我们没钱医治,她受不了了。我想让她知道我不在乎这些伤疤,就把剃刀放进了嘴里,可是她却不能忍受再看到我!”
“真是可笑啊,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他看着面前明显被他的故事打动了的小姑娘,在心底露出个嗜血的笑容来,甚至隐隐带了点癫狂的快意:
看看,看看!大名鼎鼎的忒弥斯,还是个小姑娘呢,多容易上当,随便讲个故事就能打动她!
其实菲奥娜还真信了。毕竟她涉世未深,还是个预见到了会被恩将仇报都会依然伸出援助之手的、心怀光明与正义的小姑娘。
——她差点就要被小丑的话骗到了,如果没有死去的亡灵作祟的话。
菲奥娜正准备搭话,突然就看见那个早就完全失去了生命气息的女孩子以活人完全不可能做到的姿态抬起了头,姿态诡异得让人心口发凉,那具不带一丝活人气息的尸体用充血的、凸出的眼珠紧紧盯住了菲奥娜,残破的声带嘶哑地怒吼出声:
“别听他的鬼话!!”
在她抬起头的一瞬间,菲奥娜看见了她脸上那道贯穿了整张脸的、深深的血痕!
那声音凄厉绝望,甚至隐隐带有一点另一位俄罗斯女音的回响,标准的美音和俄罗斯的异乡口音叠加在一起,两道死人的声音回响在这个剧院里,成功地让小丑都停下了讲述他的故事,菲奥娜这才敢确定这声音已经不是“只有通灵者才能听见的死人的声音了”,那种怨愤和怒火甚至穿透了生死之隔传到了现实世界中的她的耳边。
她微微地睁大了眼睛看向那具尸体:“你……”
这已经完全不是“活人”的声音了,更不是“死人”的声音,硬要说的话,这是一种不得安息的愤怒和怨恨、悲苦和绝望凝结成的灵魂的声音。枉死的圣彼得堡年轻女巫的魂魄带着横生的怨气与愤恨,飘荡了数月都不得安生,终于在这一刻魂魄显灵。
而就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击中了菲奥娜。她瞳孔紧缩,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还不忘向着角落里那具不知道是死人还是活人的少女的身体嘶声喊道:
“快后退!!”
恶贯满盈的人随意触碰通灵师的幸运物和护身符会有什么效果?也不会有太大效果的,最多也就等于在他背后轻轻推了一下而已。然而对于小丑这种身负数都数不清的血债,有无数普通人含着血泪、日日夜夜盼着他遭报应盼着他能够锒铛入狱伏法受死的混蛋来说,只要轻轻、轻轻地推上这么一下——
就在这一刻,八位圣彼得堡女巫倾尽全力许下的“让他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所有报应全都于某一刻应验,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血偿血以命偿命”的诅咒终于应验了。
小丑刚想后退,就被从后面扑上来的死人尸体给压了回去。金发少女的尸首僵直着腿从地上一跃而起,那张带着诡异血痕的脸直直对上了他的,明明她已经断气许久了,却还是能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成功地让为非作歹杀人放火这么多年了的阿卡姆首恶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心里发凉。
下一秒,他们头顶的吊灯突然毫无预兆地断裂了链子,巨大的灯架从天而降,险之又险地擦过菲奥娜的脸,将小丑生生钉在了地面上,那可是几百斤的上好的水晶枝形大吊灯,就算他本事通天,有起死回生的好把戏,没法让这个人彻底把命交代在这里,那横贯了他胸口的吊灯枝子也能让他大伤元气。
这就是报应。
——但凡你为过恶,又不知悔改,那么报应不爽,天理昭昭,鲜血与尸骸将会长久地、永恒地跟随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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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奉上,吊灯,冲鸭——砸他!这已经不是十五磅和两百一十磅还有两百磅能解决的问题了,上吧吊灯,你砸完之后再去后勤那里领个鸡腿儿就可以下班了!
你信报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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