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
小公子练了两年拳脚,终于等到武伯侯西征回来。
两年前徽朝西方边境蛮族再次入侵,还用了一种诡异的药物,可以使边境上的士兵手脚无力,陷入幻觉难以清醒。武伯侯是镇边大将军,虽然常驻京都,也是因为他豢养了一只奇兽,疑似有神兽血脉,兽类身躯,肋生双翼,可以日行千里,武伯侯靠此兽日日传信,了解边关军情,才得以常驻京都。
此兽也可以载人,只是载入速度要慢一半,而且破费元气,武伯侯便每隔一段时间乘快马来回边关,倒是也从来没有误了事,皇帝也对他信任有加,对他常驻京都从来没有表现出忌惮的模样。
徽朝御史没有被皇帝惯过,地位不高,弹劾几次“将军竟然不在边关驻守”这样的主题却没下文,也就罢了。
边关药物事件爆发后,武伯侯很快前往边关处理,没想到一连耽误了两年,只偶尔用那奇兽和武伯侯府信件往来。这些“大人”的事小公子是不在乎的,不知道为什么,两年没见父亲他也不觉得伤感,只是非常思念,盼着他回来——因为武伯侯走时告诉小公子,待他回来,就教小公子学枪。
小公子知道枪是什么。府里的练武场很大,府里的侍卫都在这里训练,有些是当过兵后来退下来的,他们会从琳琅满目的兵器架上取下□□,挥舞起来气势十足,对打的时候更是发出呼啸一样的声音,听着就很震慑。
为他启蒙的文先生也会给他讲故事,前朝张将军持一把□□挥退八十蛮族最后取下蛮族首领的故事让他心生向往。他那会儿就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了——像父亲一样,前去边关,保家卫国。只是偶尔他幼小的心灵才会产生一丝疑惑,他到了边关,那个人呢,能离开武伯侯府吗?
他问过父亲,自己将来当上将军,是不是也可以常驻京城。武伯侯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带着宽容的笑容说:“瞧你,半点武艺都未学会,就想着要当将军了。咱们家的爵位是世袭的,这将军的位置可不是,等你当上将军再说吧。”
他又去问梦娘,梦娘也不答,只说:“皇帝叫你在京城,你就能在京城,皇帝叫你在边关,你就去边关。”
他对皇帝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皇帝的年纪比回到家乡的外祖父年纪要小一些。皇帝对他很温和,小公子想,等他长大当上将军了,皇帝肯定不会叫他常驻边关的。
……
想学枪胜于想念父亲,在这样的前提下,时隔两年后小公子见到武伯侯时激动的表现让武伯侯误会了,抱着小公子不撒手。小公子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都是七岁的大孩子了,挣扎着跳下来,雀跃道:“父亲,教我学枪!”
武伯侯逗他:“真叫我伤心,我看你是光惦记着这个呢!”
被说中心思的小公子面色不改,撒娇道:“父亲冤枉我,我每天都在想你呢!”
小公子这么一说,武伯侯反倒是脸泛红了。他好久没见儿子,也很是想念。
这天小公子还是没有学成枪。武伯侯叫他明天卯时到练武场等他,就拉着梦娘回房了。
得到承诺的小公子很兴奋,在府里到处溜达,眼睛东张西望,没有一刻停止的时候。他最后还是在花园里找到了景言。
景言蹲在一片花丛中,那花是艳红色的小花,倒扣的喇叭形。景言不知道这是什么花,这花园里的一切物种他都不认识,但是他闻得出味道——这花甜甜的。不是那种普通的花香,是甜甜的,好像能吃。
他在这里蹲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决定尝一尝。他拔出整朵花,小巧玲珑的花苞安静地卧在他的手上,有一种黏哒哒的触感,原来是花苞和花蕾接口处,留下了蜜一样的淡黄色的黏汁。景言舔了一口,和闻起来一样,甜甜的。
舔完手掌,景言又把花苞一股脑塞到嘴里,不过这次味道就不怎么样了,甜中带着些腥味,叫人作呕,只有他一个人在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太多的波动,呸呸两声吐掉,就专心薅掉花朵,只舔舐那蜜一样的液体。
小公子发现他时,景言都快把这花丛里的同类花吃光了,地上一片狼藉,都是颜色已经泛黄的花瓣。
小公子也不认识这个。有许多花只有一季,下个季节就换成新的了,花园里的花种也是常常更换的,小公子对花没有兴趣,他对景言有兴趣的东西有兴趣。
他见小公子吃着欢快,就摘了一朵,学着景言的模样吮吸那液体。有些甜味,可是比起来茶余饭后下人送上来的蜂蜜,就很没滋味了。他暗自记下回去就要随身携带着蜂蜜,再遇到他就送给他,也没再吃这花朵,都留给了看样子很喜欢的景言。
景言最后把这一丛花都摘掉,挨个吮吸吃了。他吃得心满意足,朝小公子挥挥手,就离开了。
第二天,小公子还是没有学成枪。因为他晚上就肚子疼,一阵一阵的,并不强烈,只是一会儿来一次,扰得他睡一阵醒一阵,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叫人。
这晚,久未相见的武伯侯和梦娘也整晚不消停,光话都说不完的。武伯侯讲了他这两年的边关生活,讲他关键时刻的大发神威,梦娘则说小公子这小公子那。等他们消停下来,都到了昨日武伯侯和小公子约定好的时间了。
向来守时的武伯侯也难免磨蹭了一会,想想可以借口说考验儿子的毅力,迟到半个时辰也不打紧。这么说服自己后,他果真磨蹭了半个小时,悠哉悠哉和梦娘共进了早餐,才来到练武场,可是他脸色却难看起来——练武场上有阵阵喊声,早起的侍卫热火朝天的训练着,可唯独没有他儿子的身影。
武伯侯心想,定是魏康裕偷懒没有起床。他也没有找下人去叫,自己气势汹汹地来到了魏康裕的院子,挥退下人,闯了魏康裕的房间,却见魏康裕的脸蛋是不正常的通红,顿时慌了。
小公子房间里有西洋那漂洋过海来的,可以上发条的大钟,他和父亲约好了时间也没有告诉自己的丫鬟,因而直到武伯侯来了,这才发现他病了。
小公子身体健壮,很久没有生病,梦娘也跟着武伯侯学了养体拳,闲来打打,也不生病,府里养的大夫整日无所事事,都快成了府里侍卫的跌打大夫了。他赶来后,很快就诊断完毕,问:“府上可有养西红花?”
刚赶来的梦娘急忙把花匠叫来。花匠听了这名字,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对,种了三个月了,我们都叫他甜蜜蜜。”
梦娘见大夫神色并不焦急,听了花匠的话已是唰刷的写上药房,神色稍霁,问道:“这花可有什么不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视角不由得就偏到小公子那里了呢,希望新读者不要误会,景言是攻哦。
景言:不是我吹,这世上除了我的被子,谁都压不了我。
第11章
大夫说:“西红花有轻微毒性,不能食用,尤其是小孩肠胃弱,食用更会造成小孩发烧、呕吐等症状。倒是大人吃一些没事。”
花匠已是面如土色了,大夫还不不忘又补上一句:“许多花卉都有轻微毒性,但是西红花因为可以分泌出类似蜂蜜的一样的液体,味道香甜,很容易被孩童误食。其实西红花是肉食性植物,靠捕捉昆虫来成活,那液体正是引诱昆虫前来的。”
花匠自知没有了活路,已经软绵绵地躺倒在地上。哪怕大夫说,看脉象小公子食用的并不多,并不会有太大影响,他仍然死气沉沉。
当然,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也就只有一种走向了。
大夫开完药方后说:“这方子还缺一样材料,就是西红花的花瓣。”
下人强行拉起花匠,让他带着去找种植西红花的地方。不一会儿,那下人慌忙跑回来,说花园里唯一种植的那片西红花,都被小公子摘下,看那花柄的模样,像是小公子挨个吮吸食用了。
昨天在花园玩的,只有小公子一个。那西红花花朵掉落的样子,只能是人为摘掉的。大夫也去花园里看了,嘀咕着,“难道这种西红花毒性不强?”要知道,按常理来说,一个孩童若是服用了这么多西红花分泌出来的液体,早就发作了,也绝不可能还活着,而小公子现在只是昏昏沉沉和肚子疼而已。
大夫虽然研究药材,对花艺却没有太多的了解,只能觉得可能这种西红花毒性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被削弱了,但到底还是把方子改了改,药性加重了三分。两副药下去,小公子就清醒过来,虽然肚子还疼,却能说话了。
梦娘固然心疼他,也气恼他不听话。她之所以能放任小公子玩耍的时候不让人跟着,也是因为小公子虽然特别皮,发脾气的时候也特别凶,但是他却是那种心里有盘算,很有数,让人觉得靠得住的那种孩子,从来不做危险的事,不吃来历不明的东西。可这次,小公子却让梦娘伤透了心——他不但吃花,还把这一整丛花都吃了!
小公子平时不生病,一生病的时候就会引起府里的大震荡。
他第一次生病,府里就消失了很多旧面孔,多了很多新面孔。
他第二次生病,府里的花园重建了,每一种植物都被细细地筛选,选到最后能留下的植物也就十分之三,大片的土地空着,干脆多种了许多树,想小公子再皮,也不会去吃树皮啃树叶的。
这么一折腾后,昔日美景如画的花园消失了,只留下一座改建的甚敷衍,可以改名成树园的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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