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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要死一起死

    容我缓缓,来时迟 作者:L凰梧

    容我缓缓,来时迟 作者:L凰梧

    137:要死一起死

    乔凝思和唐卓尧几分钟就冲到了手术室门前,而陈默在打电话通知唐俊兴和步玲莉几个亲近的人,这次朱静芸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若是有那么一段时间清醒了,或许她想见什么人。所以池北辙让陈默把能叫的人,都叫过来。

    几分钟后陈默才把电话挂断,乔凝思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带着哽咽颤抖地问:“怎么会突然进手术室了,早上不还好好的吗?医生甚至说我母亲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乔凝思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去,后面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她的肩膀在不停地颤抖着,整个人摇摇欲坠的,似乎随时都要栽倒的可能。

    “凝思……”唐卓尧伸手扶住乔凝思的腰,沙哑地叫着乔凝思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出什么来安慰。因为此刻他和乔凝思一样,心里也充满了悲痛和恐惧。

    唐卓尧绿褐色的眼眸里泛起一团猩红,盯着陈默说:“既然早上的时候我母亲的生命数据都正常,那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突然间命在旦夕的?”

    “我猜想肯定是害我母亲的人动了什么手脚。在这几个小时内,除了我和步敬谦,以及那些医护人员外,没有其他人再接近我的母亲了,所以很有可能问题就出在那些医护人员身上。”

    乔凝思闻言猛地看向陈默。

    而陈默的面色陡然一变,摇摇头笃定地说:“就算出了问题,那也不可能是在医护人员身上。池先生一直都提防着幕后主使再害阿姨,所以除了单独给阿姨配有整个ICU病房外。无论是从用药,还是医护人员,都经过了绝对严密的核查,确保万无一失后,才能进去ICU病房,幕后主使不可能在这点上动手脚。”

    “不过……”说着陈默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薄唇泛起了白色,迟疑半晌,在乔凝思的催促下,他才字字斟酌慎重道:“不过今天之内除了步先生和唐大少爷。以及几个医护人员外,步琛远也进去过ICU病房。”

    陈默眉头紧锁,沉思道:“但我觉得他没有机会在那些医疗仪器上做什么。毕竟……”

    唐卓尧听到这里,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瞳孔不可置信地睁大,他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声音一下子提高质问陈默,“你们为什么让步琛远进去看我母亲?!你们明知道步琛远就是害我母亲的凶手。”

    “他第一次对我母亲下手后,结果我母亲还活着,那么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再杀我母亲灭口。事实证明果然是这样,现在他真的把我母亲杀了……”

    唐卓尧这个样子显然已经失控了,陈默心里虽然也很难过,可听到唐卓尧这样说,陈默的面色变得严肃,“唐大少爷,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请不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随便定一个人的罪。”

    “步琛远要求进去病房,是经过池先生本人同意的,若是步琛远真的做了什么,那么池先生应该负全部的责任,所以唐大少爷的意思是,池先生害了自己的岳母吗?”陈默冷嘲热讽地反问着,目光落在了乔凝思的身上。

    池北辙既然让步琛远进去病房了,就说明池北辙绝对信任步琛远,而陈默相信池北辙对步琛远的判断力不会错,此刻唐卓尧丧失理智,把矛头指向步琛远和池北辙,大半的原因是唐卓尧存有私心。

    池北辙是唐卓尧的情敌和步琛远是唐卓尧要除掉的步家人,那么唐卓尧潜在意识里,就会把所有的罪过归结在池北辙和步琛远的身上,这并非是故意的,而是人的一种本能反应,也就是说此刻唐卓尧太感情用事了。

    陈默不希望在唐卓尧的几句话中,乔凝思也对池北辙心存芥蒂。

    而乔凝思什么也没有说,此刻她哪还有心思去想其他的,完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很混乱,只关心手术室里母亲的安危。

    乔凝思松开陈默的胳膊,同时也挣脱掉唐卓尧卡在她腰上的手,乔凝思面色苍白地走到手术室门前,透过玻璃看着里面亮起的灯光。

    乔凝思的视线渐渐模糊,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攥紧手一遍遍在心里祈祷着,“妈,你可千万不能有事……这么长时间你都支撑过来了,你既然给了我们希望,就千万要挺过去这一次……”

    唐卓尧也慢慢冷静下来,没有再跟陈默争辩,他高大的身躯僵硬地伫立在门外,通红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手术室,唐卓尧握在一起的指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几分钟后唐俊兴先赶了过来,在电话里听到情况后,他就发疯过一次了,此刻来到手术室门前,他看上去很平静,压着悲痛欲绝的情绪,只有眼睛里泛起泪光。

    唐俊兴面色惨白地坐在轮椅上,跟唐卓尧和乔凝思一样,目光死死盯在门上。

    这时手术室的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了,几个人立即围了上去,乔凝思不由分说地抓住了池北辙的手,哭着喊道:“阿辙……”

    池北辙没有取下口罩,也就只有他一个人出来,乔凝思尚未开口,池北辙反握住她的两手,通红的目光在旁边扫过一圈,随后池北辙垂眸看着乔凝思,沙哑地问:“你父亲呢,还没有过来吗?岳母醒了,想见你和你的父亲。”

    乔凝思闻言怔住,一时间不能理解池北辙的意思,母亲醒来是好事,但这个时刻池北辙和医护人员不应该救母亲吗?半途出来让她和步敬谦去见母亲,难道是因为……乔凝思根本不敢往下想。

    她乌黑瞳孔里的泪水安静地流淌下来,神色恍惚地盯着池北辙,似乎在给池北辙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对不起……”池北辙不敢看乔凝思,乔凝思的眼睛里有最后一点亮光,他不敢看到那亮光的骤然熄灭,池北辙别开脸,一手握成拳抵在唇上,生生地止住喉咙里的哽咽,隔了十几秒钟,他才艰涩地开口,“我们尽力了。”

    “岳母现在是回光返照,恐怕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所以凝凝和你的父亲,最后……再跟岳母说几句话吧。”

    乔凝思只觉得耳边轰然一下子炸开了,就像有一颗炸弹在她的脑袋里面爆炸了一样,她浑身顿时一软,失去了所有力气,连站都站不稳,乔凝思猛然间不受控制地栽倒在了池北辙的怀里。

    “凝凝!”池北辙立即伸手搂住乔凝思,眼看着乔凝思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要晕过去,他只能抚上乔凝思的脸,低头凑过去吻上她的唇,池北辙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试图让乔凝思清醒过来,“凝凝你别这样……”

    “岳母没有多长时间,你不能再耽误了,若是连最后几句话,你都来不及跟她说,你会遗憾终生的,你更不能让岳母带着遗憾走。凝凝……”

    而就在池北辙哄着乔凝思的时间里,唐卓尧和唐俊兴两人从震惊和悲痛中缓过来,绕过池北辙就要进去手术室。

    乔凝思这时一下子又清醒了,不顾一切地推开池北辙,她泪流满面、跌跌撞撞地往手术室跑去。

    池北辙转身把门从外面关上,高大的身形站在那里,挡住了唐卓尧和唐俊兴的去路,池北辙低沉道:“抱歉,岳母只要求凝思和步先生两个人进去,再者,手术室里不能有太多非医护人员,所以请你们谅解。”

    唐俊兴的手蓦地顿住了轮椅架上,他抬起头看着池北辙,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悲痛,唐俊兴的胸腔剧烈起伏着,用一种近乎低吼的声音质问池北辙,“人都快要死了,难道见最后一面都不可以吗?”

    池北辙不为所动,戴着口罩居高临下地伫立在那里,他低头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唐俊兴,满是讥诮地反问:“我岳母为什么不愿意见你,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吗?当年你这个第三者插入她和步敬谦之间,如果没有你,她和步敬谦不会分开。”

    “你连娶她都是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没错,你后来是放过她了,并且把唐家全部的家产也都给她了,但唐俊兴,你觉得这些能弥补她被禁锢的几十年时光、能抹去你给她带去的全部伤害吗?”

    池北辙这一番话让唐俊兴整个人震惊了,从认识池北辙到现在,池北辙何时这么尖锐过?

    唐俊兴的面色变得很难看,他紧抿的唇颤抖着,好半天冷笑着反驳池北辙,“对比起来,真正伤害朱静芸的那个人是步敬谦吧?”

    “她临死前,怎么可能只要见步敬谦,而不是我这个真心爱护她的男人?我看根本就是你池北辙不允许我进去吧?你这样做,会让朱静芸死不瞑目,你对得起朱静芸和乔凝思两母女吗?”

    陈默听后心中的火瞬间燃烧起来,上前就要说些什么,池北辙伸手拉住陈默。

    他丝毫没有生气,看着唐俊兴的目光里充满了同情和可悲,池北辙平静地对唐俊兴说:“步敬谦确实伤害了我岳母没有错,但我岳母从始自终都爱着步敬谦。因为太爱了,所以才会原谅步敬谦犯下的一切过错。”

    “而对于你唐俊兴,她连丁点的喜欢都没有。这样说你明白了吗?你是她最憎恨的人,就算是快死了,她也不愿意多看你一眼。”

    唐俊兴的面色“刷”地白了,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耳边回响的全是池北辙最后一句话,唐俊兴的身子晃动着,连轮椅都有些坐不稳了。

    他猛然颓废地瘫在了那里,胳膊肘撑在轮椅架上,唐俊兴无力地用手扶着额头,青白的唇哆嗦着,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以为后来的放手和成全,以及把全部的家产给朱静芸和其他男人的女儿,所付出和做的弥补,足以让朱静芸原谅她,然而事实不仅没有如他所愿,更残忍的是朱静芸对他的恨竟然那么深,深到就算快死了,也不愿意见他一面。

    这是最残忍的吧?如果朱静芸是在报复他,那么朱静芸成为了,这是他一辈子遭受过的最大的惩罚和报应。

    唐俊兴死死盯着紧闭的手术室门,眼珠子几乎要瞪了出来,连整个五官都有些扭曲,唐俊兴肝胆欲裂,快要把牙咬碎,“朱静芸,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那么我呢,母亲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唐卓尧在这时开口沙哑地问池北辙,他眸子里充斥着浓烈的血丝,看着池北辙时,那里头燃烧起了细微的火焰,“我要问清楚,到底是不是步琛远害死了我母亲。”

    “池北辙,你阻拦着不让我进去,是因为你想包庇步琛远吧?我母亲命在旦夕,也有你一大半的责任,你不让我向母亲确认真相,是害怕我会找你为我母亲报仇、害怕乔凝思恨你对吗?池北辙,你真是太卑鄙了。”

    池北辙对上唐卓尧的目光,他口罩下的俊脸紧绷着,两片薄唇紧抿在一起,并没有开口反驳唐卓尧。

    因为唐卓尧已经疯了,他不想跟一个完全失去理智的人讲道理,保持着沉默站在那里不动。

    然而下一秒钟,唐卓尧突然掏出一把手枪,举起胳膊直接把枪口抵在了池北辙的脑门上,唐卓尧满目猩红地看着池北辙,浑身上下的杀气蔓延,他一字一字语气狠戾地威胁池北辙,“让我进去,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陈默见状面色大变,眸光凌厉正要对唐卓尧出手,池北辙再次阻拦住了陈默,对于唐卓尧的行为,池北辙觉得很可笑,唐卓尧是以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竟然敢把枪口指着他池北辙吗?

    真是太幼稚了,他压根不屑跟唐卓尧计较。

    池北辙和唐卓尧对峙中,一路赶过来的步敬谦冲到了手术室门前,只不过唐卓尧和唐俊兴都挡着路,步敬谦不由分说的一脚把唐俊兴踹开,只听见“砰”的一声响,唐俊兴连同轮椅一起栽在了地上,下属立即过去扶唐俊兴。

    而步敬谦根本不管这些,在混乱的场面下,他紧接着伸出手,抓住唐卓尧的肩膀,直接把人拎到一边,随后步敬谦推开手术室的门,大步进去后,一眼看到手术台上的朱静芸。

    “嘭”一下,步敬谦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上前两手攥住了朱静芸的一只手,步敬谦一路上隐忍的泪水,在触碰到朱静芸的这一刻,一下子涌了出来,男人哭着叫朱静芸的名字,“静芸,我来了。对不起,让你等我了……”

    朱静芸平躺在那里,整个人单薄虚弱得像是一缕魂魄,仿佛风只要一吹,就会消散了一样,这时看到步敬谦的脸,朱静远那双没有光彩的眼睛,猝然亮了起来,她的手动了动,反握住步敬谦的。

    朱静芸摇摇头,一双漆黑的眼睛里熠熠生辉,用很轻的声音愧疚道:“说对不起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敬谦,很抱歉……当年答应过要嫁给你、做你的新娘,我没有实现自己的承诺。”

    “而多年后的今天,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可还是对不起,我又要辜负你一次了。”

    乔凝思也跪在地上,用手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去,她早就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妈……”

    而步敬谦则伸出手指擦着朱静芸眼中流出的泪水,他看上去似乎并不悲伤,只有脸上大片的泪水滑落到唇边、下巴,步敬谦笑了笑,反而用温柔的声音安慰朱静芸,“没有……静芸你没有辜负我,在这世间我们不能做一对真正的夫妻,但我们还可以去天堂不是吗?”

    “你不要害怕,我先好好地送你走,然后下一秒我再随着你而去。所以你只要等我几分钟就可以了,往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等了……”说出这番话时,步敬谦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如果到最后还是无法挽留住心爱女人的生命,那么大不了他陪着朱静芸一起死,多简单的事情啊……所以到这一刻步敬谦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疯狂崩溃,反正无论怎么样,他都会陪着朱静芸一起。

    朱静芸还剩最后一口气,那么他会好好地活着;若是朱静芸死了,他就陪着朱静芸一起死,无所谓是下黄泉地狱,还是上碧落天堂。

    乔凝思猛地转头看向步敬谦,她知道步敬谦有多爱朱静芸,早就做好了步敬谦会和朱静芸同生共死的心理准备,可此刻听到步敬谦这样云淡风轻地说出来,她还是接受不了。

    她即将失去母亲了,难道连父亲也要一起失去吗?

    “你不能这样……”朱静芸用尽所有力气攥住步敬谦的手。

    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死了,步敬谦一个人绝对不会活下去,所以她才一直撑到现在,在长达一个月的昏迷过后,她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就是为了跟步敬谦说最后几句话。

    朱静芸惊喊了一声后,整个人越发虚弱,她闭了一下眼睛,又费力地缓缓睁大,极其艰难地把视线聚在步敬谦的身上。

    朱静芸喘着气,说得模糊又无力,“敬谦,你必须答应我,我死了以后,你一个人要好好地活着。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你能满足我吗?”

    “不能!”步敬谦想也没有想,就一口拒绝朱静芸,他的眼泪都掉在了朱静芸的手上,通红的双眼凝视着朱静芸,步敬谦执拗而深情地说:“以后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个条件不行。”

    “你死了,让我一个人怎么好好地活?你不能这么自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静芸,除非你好好的……”步敬谦把朱静芸的手贴在了他的脸上,到底还是抱有最后一点奢望,他用哀求的语气说:“你都可以撑到现在了,怎么还能让我们绝望?”

    “静芸,你坚强点,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的婚礼,婚纱和新房也都有了,只要你没事了,就可以做我的新娘,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求你了静芸……”

    然而朱静芸的意识还是慢慢变得恍惚了,她一双眼睛里越来越涣散,连最后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步敬谦一点点睁大瞳孔,只感觉紧握在掌心里的手一点点滑落出来,他就正怔怔地看着,忘记了再去抓回来。

    直到朱静芸的手一下子垂落在手术台边缘,发出轻微的响动,步敬谦猛然间回过神来,伸出手一把抱住朱静芸,他泣不成声地喊着,“静芸……”

    乔凝思僵硬地跪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时手术室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唐卓尧到底还是闯了进来,看到手术室台上的女人,他的脚步顿了一下,紧接着直接扑了过去,“母亲!”

    唐卓尧瘫在地上,两手握住朱静芸的肩膀,他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晃着朱静芸,泪流满面地问:“你告诉我害你的凶手是不是步琛远?我为你报仇。母亲你说句话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朱静芸却已经听不见了,她的眼睛安静地闭着,乌黑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子,就连那一张脸依旧如往常一样年轻美丽,但却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

    “妈……”乔凝思痛哭出声。

    而步敬谦则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脸始终埋在朱静芸的胸口,很长时间都没有抬起来,无声无息的样子仿佛他也跟着一起死去了。

    池北辙走到步敬谦身边,伸手想把步敬谦拉起来,但步敬谦紧紧地抱住断掉呼吸的朱静芸,似乎和朱静芸连在了一起,任凭池北辙如何大力,也没有办法把步敬谦和朱静芸分开。

    于是最后池北辙收回手,下一秒钟他也弯膝慢慢地跪在地上,贴过去把悲痛欲绝的乔凝思搂入怀中,而在离手术台几步远的位置,唐俊兴坐在轮椅上,泪水也从通红的眼睛里淌了出来。

    头顶的灯光还亮着,整个手术室里陷入无尽的悲伤和凄凉中,谁都没有离开,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唐卓尧猛地从地上站起身,大步走出去。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纷纷扬扬下着大雪,唐卓尧不顾自己满面的泪水和狼狈的样子,在外人惊讶的目光中,他坐上电梯,一路到了停车场,唐卓尧发动车子,“嗖”一下疾驰而去。

    他要立即杀了步琛远,为刚刚死去的母亲报仇。

    想到这里,唐卓尧猛然从回忆里抽回心神,而对着步琛远射过去的第二颗偏了,步琛远搂着沈末离巧妙地躲闪过去,那一颗子弹打在了床头的墙壁上。

    趁着唐卓尧分神的时间,步琛远握着枪,立即对唐卓尧射过去一颗子弹。

    随后步琛远没有再做停留,搂着沈末离的腰从另一边下床,他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打横将沈末离抱在怀里,几步走到木质窗户那里,步琛远直接跃了过去。

    沈末离的左胸口受伤,不能耽误了救治,现在他必须逃脱掉唐卓尧的追杀,尽快把沈末离送去医院。

    步琛远身上依旧穿着浴袍,在落到外面的地上时,一股凛冽的寒风瞬间灌了过来,夹杂着鹅毛大雪刮在人的身上,步琛远怀里快要昏迷的沈末离,因此颤动了一下。

    “阿离……”步琛远猛然收紧双臂,让沈末离越发贴着他,他浑身还是滚烫的,厚实健壮的胸膛像是一堵墙一样,为沈末离遮去了大半的寒冷和冰霜。

    沈末离的伤口痛得厉害,一张脸惨白、额头上冒着冷汗,几乎快要失去意识了,却在步琛远叫着自己名字的这一刻,她伸出手臂圈住步琛远的脖子,把脸埋在步琛远的胸膛上。

    步琛远大步走在雪地中,屋子里的灯光隐约照过来,觉察到女人温软的身子陷入自己的怀抱,步琛远低头看了胸口的沈末离一眼,只见沈末离用牙齿死死地咬着唇,往常娇嫩的唇瓣上此时却透着灰白,有鲜红的血珠子冒了出来。

    步琛远心里骤然一疼,用温柔又沙哑的声线说:“阿离,别咬自己。你若是实在疼得话,就咬我吧。乖,像我们两人第一晚那样……”

    话还没有说完,胸口上就是狠狠一痛,沈末离直接掀开了他的浴袍,照着赤果的胸膛肌肉咬了上去。

    她这一下子丝毫没有留情,步琛远倒抽了一口冷气,疼得面色白了白,可只要一想到沈末离此刻承受的伤痛比他多了百倍,步琛远心里就难受得厉害,他低头对沈末离笑了笑,“咬吧,这样才是乖女孩。”

    沈末离的眼泪流了出来。

    两人渐渐远离了那栋小木屋,最后的一点光亮也没有了,四周黑漆漆一片,连路都有些看不清楚,但所幸步琛远对这里比较熟悉,很快到了那片树林。

    由于步琛远是赤着脚的,这一路上地上的石子早就把他的脚掌磨得血肉模糊,踩在雪地上后,那片雪中都混上了鲜血。

    步琛远怀里抱着沈末离,终究有些体力不支,突然膝盖一弯直接栽在了地上,却仍然不忘把沈末离护在怀里。

    步琛远连忙转了一个身,坐在地上背靠着后面的一棵树,“阿离。”,他低头叫了一声沈末离的名字,用两手捧住沈末离的脸。

    即便是在漆黑的天空下,步琛远还是能看到沈末离苍白如纸的面色,而她伤口处不断涌出的鲜血,已经把步琛远胸膛的浴袍浸透了,步琛远的心中突然涌上来一种陌生的情绪,是害怕和慌乱。

    “你没事吧?”步琛远这样问着,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他凑过去在黑暗中寻到沈末离的唇,那冰凉和僵硬的触感,让步琛远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你坚持一下,别怕,我带你去医院,不会有事的……”

    这些年步琛远在黑白两道上混着,自然受过几次枪伤,对于他来说,其实枪伤并不可怕,但沈末离却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情,在此之前,虽然沈末离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可也算是温室里的花朵了,何曾经历过今晚这样的腥风血雨?

    这一切都是步琛远带来的,他把无辜的沈末离卷入了这场是非中。

    步琛远心里愧疚又疼痛,担心沈末离坚持不住,他的手臂箍紧沈末离的腰,用炙热的唇亲吻着沈末离的唇,头顶的雪花落在两人的脸上,很快就融化成了冰凉的水。

    这一刻步琛远无法再掩藏自己的感情,满是愧疚地说:“对不起阿离……你怎么会这么傻?为什么要替我挡子弹,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

    这个问题不用沈末离回答,步琛远自己心中就有了答案,若不是真的爱一个人,怎么会为对方连命都不要?系央岁亡。

    其实步琛远早就知道沈末离爱自己,只不过他不想承认罢了,因为他负责不起,也要不了沈末离的爱,他终究会辜负沈末离。

    “你就当我善良,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反应好了。”沈末离躺在步琛远的臂弯里,她此刻连说话都有些费力了,仰着脸对上步琛远的眼睛,哪怕是在漆黑中,他的眸子里也是那么灼亮,那里头装满了疼痛,可更多的却是愧疚。

    这是沈末离最不屑要的,她虚弱地闭了下眼睛,又开口对步琛远说:“我的手机在口袋里,你打电话给凝思,让她赶过来救我们。”

    步琛远刚刚也想到了,闻言连忙摸出沈末离的手机,翻开通讯录后,他把电话打了过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响了很久,那边都是无人接听。

    步琛远只好打给池北辙,等了很长时间,电话终于接通了,池北辙的嗓音沙哑无力,问步琛远有什么事情?

    “唐卓尧要杀我,末离受伤了……”此刻步琛远也来不及说那么多,听到那边的池北辙应下,步琛远就把地址告诉了池北辙。

    随后收起手机,步琛远抱着沈末离正要站起来,这时突然从一个方向传来脚步声,很显然是唐卓尧追上来了。

    沈末离也听到了,不知道唐卓尧会不会直接找来这里,或是中途转到另一边,沈末离伸手握住步琛远的胳膊,感觉到步琛远肌肉的紧绷。

    沈末离竭力忍受着伤口的痛苦,用平静的语气对步琛远说:“唐卓尧的目标是你。无论凝思的母亲是不是你害的,唐卓尧都不会放过你,更不会给你辩白的机会。”

    “因为你是步家人,他本来就要毁灭整个步家,如今只不过是提早对你下手而已,所以你把我放在这里,你自己一个人走。唐卓尧不会对我下手,我只要等到乔凝思来,就可以了。”

    步琛远闻言抱着沈末离的手臂蓦然一僵,面色发白地盯着沈末离,片刻后步琛远摇摇头,“你是为我受得伤,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就算你要在这里等乔凝思过来,我也会陪你一起。”

    “这样的话,唐卓尧找过来了,你要护着我,就根本不是唐卓尧的对手,那么你也会白白搭上自己的一条命。”沈末离反倒很平静,她此刻还能理智地分析两人的处境,苍白地笑了笑,沈末离反问步琛远,“你应该很惜命吧?”

    “只有把你自己保护得好好的,你才有机会为死去多年的唐卓离报仇不是吗?所以你还是放下我吧,我相信凝思很快就过来了,否则今晚我们两人都要死在这里。”

    “那就一起死好了。”步琛远突然抬高声音说出这样一句话,他重新坐在地上,在沈末离诧异的神色中,步琛远一手抚上沈末离的脸,他低沉又认真地说:“反正我早就生无可恋了。”

    “沈末离,不管你相信不相信,现在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对你确实是动了真心,或许没有那么深刻,可这是从唐卓离死后,我唯一能交付出来的一份感情了。这辈子唐卓离已经离开了我,我不能再让第二个自己喜欢的女人死了。但如果我真的救不了你,至少我可以陪着你一起死。”

    沈末离无言以对,心中不是没有感动,可她无法理解步琛远对她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可以陪着她一起死,那为什么不能跟她在一起?

    “如果我们都好好地活着呢?步琛远,我们两人会有以后吗?”这一刻沈末离还是抱着最后一丝期待问。

    只要步琛远还愿意跟她在一起,那么她可以为了这段爱情抛弃所有,纵然是飞蛾扑火,也甘之如饴。

    然而很长时间,沈末离都没有等到步琛远的回答,沈末离终于支撑不住了,闭上眼睛昏迷之前,只模糊地听见男人艰涩的三个字,“对不起。”

    这边,池北辙挂断步琛远的电话后,他让陈默带几个人去救步琛远和沈末离,随后池北辙重又返回手术室。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池骁熠得知消息后,担心池北辙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还在吃着晚饭,就丢下筷子赶来了医院,没想到叶承涵也挺着大肚子到了手术室门前。

    池骁熠左右没有看到叶承迹,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几步上前,他伸手环住叶承涵的腰,“这外面还下着雪,你就一个人跑出来了?叶承迹呢,他不想活了是不是?”

    他给了叶承迹那么多的好处,让叶承迹二十四小时保护叶承涵难道不应该吗?其他保镖做几十年也没有这个待遇,叶承迹若是还不识好歹,他非得废了叶承迹不可。

    池骁熠细长的眼睛眯了眯,只要一想到叶承涵一个人会出什么意外,他浑身上下就冒出阴冷和杀气来。

    叶承涵被池骁熠吓了一跳,刚刚根本没有看到池骁熠,结果她就被男人强行拉入了怀抱,她还以为自己被哪个男人非礼了。

    叶承涵短暂的震惊后,这才放松下来,后背依偎在池骁熠的胸膛上,她回头对池骁熠说:“我大哥和蓝悠悠去停车场停车了,我一个人先找过来了。”

    池骁熠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怀里的女人最近胖了一圈,摸在她的腰上特别有手感,池骁熠对此很满意,像是奖励一样,低头在叶承涵的脸上亲了亲,随后他搂着叶承涵走进手术室。

    池北辙早就把乔凝思从地上抱了起来,在池北辙的安慰中,乔凝思还能支撑得住,最悲痛欲绝的是步敬谦,他发疯了一样始终跪在地上,双臂死死抱着朱静芸,大半个小时过去了,步敬谦还是不愿意放开。

    池北辙不忍心强行拉走步敬谦,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正准备吩咐医生给步敬谦打镇定针,结果池骁熠已经大步走过去,站在步敬谦身后,池骁熠不由分说地抬起右手,以此做刀,对着步敬谦后颈的某个位置砍了下去。

    这个招式池北辙也会,但他对步敬谦下不了手,而叶承涵学了这么多年的武术,都没有练成用手刀把人砍晕的本领,结果池骁熠轻而易举就做到了,叶承涵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她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

    池骁熠这个废物都能砍晕人了,像她这样经常把池骁熠揍得住院的警察,她也可以做到用手砍晕人吧?

    这样想着,叶承涵走到乔凝思的身侧,抬起手照着乔凝思的后颈砍下去,处在悲伤中的乔凝思感觉到了疼痛,却并没有晕过去,她猛地回过头盯住叶承涵,“我没事,你不用把我也弄晕。”

    虽然乔凝思受到的打击很大,但像朱静芸昏迷那段时间一样,他们都知道最难以支撑下去的人是步敬谦,母亲已经离开人世了,乔凝思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坚强起来,她不能让步敬谦真的陪着朱静芸一起死。

    “……”叶承涵虽然很失望自己没有把乔凝思砍晕,但只要乔凝思没事,那就好了。

    叶承涵看着面上苍白全是泪水的乔凝思,她自己的眼眶也红了一圈,走进一步,伸手把乔凝思抱在了怀里。

    叶承涵从来不会安慰人,除了拥抱外,她不知道该对乔凝思说什么,而乔凝思感受到了叶承涵身上的温暖,她的肚子贴着叶承涵隆起的肚子,想到那里孕育着一个生命,乔凝思悲痛的心情总算有所缓解。

    她反手抱住叶承涵,把脸埋在了叶承涵的脖子里,不一会泪水又湿透了整张脸。

    步敬谦晕过去后,池骁熠轻而易举就把步敬谦从朱静芸身上拉起来了,随后他把步敬谦交给医护人员,让医护人员将步敬谦带去病房,若是醒来了,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池骁熠拉过白布,弯身为朱静芸盖在身上,连一张脸也遮住后,池骁熠这才弯下腰,对着朱静芸的遗体深深鞠躬。

    137:要死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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