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时并未动怒,他弹弹烟灰,半搭的眼皮掀了掀,不是,沈良,你想怎么着?
就这么个轻微的变化,却让沈良的面部肌ròu都颤了颤,他深呼吸,恢复成一贯的虚伪,夏唯已经死了,警方说她是自杀的,说明什么?说明这就是她自己的选择,没人在bī她,更没人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她走的时候是开心的,我们又何必搞的这么沉重?
huáng单的眼底闪了闪,说实话,这番话从沈良口中说出来,他是不奇怪的。
沈良这人,不适合做朋友。
陈时没搭理沈良,他把烟碾灭了丢进垃圾桶里,就弯腰去拉林茂,回去。
林茂边哭边自言自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走了段路,huáng单回头看去,发现沈良没跟上来,自己走了。
到了住处,林茂的qíng绪好了一些,他坐在chuáng头抽泣,陈时,警察有没有问你小唯家里的事?
陈时把玩着打火机,问了。
林茂一听就站起来,那你是怎么说的?你知道小唯的家在什么地方,还有她爸妈
陈时打断他,不知道。
林茂一双通红的眼睛瞪到极大,他张张嘴吧,好半天才发出声音,你你你你也不知道?
不可能的吧,你是她的师傅,她还喜欢你,对你肯定不会有隐瞒的啊?
陈时啪嗒按着打火机,手指从那簇火苗上划过,没什么不可能的,我确实一无所知,也许沈良知道?
林茂怪异的摇头,我问过他了,他跟你,跟我都是一样的,我们都不知道小唯家里的事。
陈时说,你们认识她的时间比我长,我以为你们清楚。
林茂说一点都不清楚,小唯的爸妈从来就没在学校里出现过,她也没在我们面前提起家里的qíng况,更没有邀请我们去她家里。
陈时把打火机的盖子扣上,行了,我先走了。
林茂叫住他,去哪儿啊?你什么时候回去?小唯出了事,你要送她最后一程吧。
陈时往外面走,我去冲话费,再给家里打电话,看能不能晚两天回学校。
他经过门口时,看了眼靠着门槛的少年,让让。
huáng单没动,你说你是来参加赞礼的。
陈时一时没听清,什么?
huáng单说,你还说你带了一身黑色的衣服,为参加葬礼准备的。
陈时听清了,他面无表qíng,所以?
huáng单抿嘴,我只是觉得,你从县城坐车过来这边参加葬礼,带了衣服,夏唯死了,这一切刚好都凑上了,不是吗?
陈时的眉头一拧。
房里的林茂闻言,受不了的喊叫,cao,gān什么啊你们,怎么突然这么诡异起来了?
门口的两个人四目相视,气氛不妙。
林茂赶忙过去说,陈时,小唯出了这种事,舒然的脑子也是乱的,他就是随口说说,没有别的意思。
陈时一把拽住huáng单的胳膊,把他大力拽开了,头也不回的走下楼梯。
那一下让huáng单撞到门上,后脑勺发出咚的声响,疼的他吸一口气,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林茂摇摇头,去拿了自己拽剩下的那卷卫生纸递过去,我哭完换你哭,哎,我俩不愧是室友,好哥们。
huáng单靠着门框哭,耳边响起林茂的声音,他泪眼朦胧的望去,见对方朝着虚空说,小唯,你也看到了,我跟舒然都很脆弱,你要是有什么事还没做成,就去找沈良跟陈时,他们的心态比我们好,能给你把事办妥。
huáng单心想,这人八成不知道自己这样才是最诡异的。
林茂去看看杯子,水瓶,哪儿都没水,这会儿也没心思给炉子点火,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撑着双手抓抓头发,指甲把头皮抠的生疼,舒然,你说怪不怪,我们几个竟然从来都没问过小唯家里的事。
huáng单哑声开口,为什么不问?
林茂的语气里有着迷茫,我以为我问过了,也知道的,没想到是我自己记错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huáng单若有所思。
林茂趴在桌上,手指一下一下划着桌面,我是真的想不明白,小唯怎么会自杀呢,舒然你说她为什么要自杀?没理由的啊,这件事我越想越觉得渗人。
昨天分开前还开开心心的,说今天要起早,去城隍庙买衣服,根本就不是会想不开,把自己杀死的样子,晚上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对明天充满期待的人放弃了明天?
他坐直了,侧身面朝着huáng单,我跟小唯是一个班上的,她那人平时特别爱美,上课照镜子,下课照镜子,就连走在路上,都会找地方看看自己,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把自己搞的
huáng单知道林茂后面没说完的是什么。
如果是一个爱美之人,哪怕是自己杀死自己,也会尽可能让自己走的体面点,好看点,而夏唯死时的场面太血腥,也太丑陋了,不是那种人会做出的选择。
那是正常的思维推理。
huáng单现在不那么想了,所以他不觉得奇怪。
林茂抹把脸,抖着声音说,不行,我的头好疼,我要睡会儿,舒然,你别走啊,你千万别走,不然我会吓尿的。
huáng单无语。
林茂衣服都没脱,只是踢掉了鞋子就往被窝里躺,舒然你把窗户关一下。
huáng单吸吸鼻子,关了空气不好。
林茂露着半个刺猬头,那只是心理作用,关上吧,不然我总觉得有风chuī进来了,凉飕飕的。
huáng单心说,你才是心理作用。
不知道是不是林茂睡觉的姿势不好,他的呼噜声特别大,有种呼吸不顺畅的感觉。
huáng单走到chuáng前把林茂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发现他是平躺着睡的,两只手死死还在胸口位置,这么压着心脏,难怪会不顺畅。
林茂。
huáng单喊了声,睡着的人没反应,他又喊,音量也拔高了几分,对方还是没醒。
就在huáng单准备喊第三声时,隔壁传来吉他声,是那个大学生心里的柔弱女孩跑出来了,正在用吉他挑起的旋律伤chūn悲秋。
huáng单再去看,林茂已经侧过了身子,呼吸变的均匀。
他拿起桌上有点脏的猫咪闹钟看时间,快到十点半了,外头的太阳光明媚,不冷不热,是个适合出去游玩的天气,但城隍庙之行随着夏唯的死终止了。
想了想,huáng单在心里询问,陆先生,这个区的人死了,会去哪儿?
系统,去该去的地方。
huáng单又问道,那夏唯会去哪儿?
系统,huáng宿主。
huáng单,陆先生,我在的。
系统,答案已经给你了,这种多此一举的事请你以后不要再做,别làng费你我的时间。
huáng单,哦。
他拉开椅子坐下来,手搁在腿上面,我还能再见到夏唯吗?我有问题想问她。
系统,你现在回头。
huáng单照做,以为能看到脸上盖着血掌印的夏唯,又或者是没有脸皮的夏唯,但是两者并没有,她不在我的身后。
系统,对,她不在。
huáng单,
系统,这里虽是102区,鬼比人多,却不是谁都能随便看到的,不然这个区早就崩坏了。
huáng单说,晓得了,陆先生拜拜。
他撑着额头,觉得这次的任务是指望不上陆先生了,对方绝不会帮自己的,还好苍蝇柜里的存货有不少,少了件cao心的事。
林茂一直睡着,隔壁的吉他声也持续不停,从民谣到摇滚,再到流行,那大学生一时半会儿不会消停。
另一边的沈良还没从画室回来。
huáng单开门出去,沿着走道一直往前,把大学生的房间甩在身后,拐了个弯站在夏唯的房门口,当时警方把他们几个带走时,这门还是开着的,后来应该锁上了。
就在huáng单yù要转身离开时,他听到了细微的声响,从门里面发出来的。
夏唯回来了?
huáng单的喉结滚动几下,他伸手握住门把手,还没往里面推送,门就开了,给他开门的不是夏唯,是本该离去,却又意外出现在房间里的陈时。
你在这里gān什么?
你不是走了吗?
俩人几乎是同时开的口,第一时间响对方发问,给自己争取有利的处境,毕竟出现在这个地方,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会觉得心里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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