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越来越近,呼吸也伴随着粗重了起来。
这时候再不睁眼就不像话了。
杭清的睫毛颤了颤,眼皮撑开了来。
来人发觉到他醒了,想也不想就先露出了笑容来。关天一身风尘仆仆,满面疲色,但眼底却亮着熠熠光彩。阿卓。他的嗓音低沉,在这一刻竟有种奇异的迷人味道。
杭清对于他的出现并不意外,但还是得演戏。
你怎么会在这里?杭清脸上闪过惊色,撑着美人榻坐了起来。
来看你啊。关天口吻轻描淡写,说完还在杭清身边坐了下来。
我问你怎么进来的?杭清冷淡地斜睨着他。
关天却望着杭清的脸庞,目光有一丝的恍惚:从前怎么进来的,现在便是怎么进来的。
杭清自己琢磨了一下,对付关天这样的人,不能总对他冷漠,偶尔也得给点儿甜头吃。杭清就gān脆抬脚踹将关太踹了下去:你的伤好了?
关天那原本裹着戾气的眉目立刻舒展开了来:好了。就连嘴角都不免带了点点笑意,仔细瞧上去还有点儿甜意。
不过等关天的目光落到杭清的足上时,关天的目光还是有了变化。显然方才在永寿宫中那一出,正落入了关天的眼中。关天盯着杭清的目光越发炙热,到了杭清都以为这人快要憋不住的时候,关天却是硬生生地收敛起了目光。
许久不见阿卓,阿卓近日可好?关天刚问完,却又自己笑了笑,道:钟槿炎将你锁在永寿宫中,怕是不怎么好的。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杭清拧眉。
关天抬起手抚了抚杭清的发:阿卓果真是太过良善了,连钟槿炎那样的龌蹉心思都未能瞧出来半分。
关天!杭清厉喝一声。
关天摇了摇头:阿卓就算叫得再响,也未必有人敢进来。
杭清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关天:永寿宫的人呢?
关天慢腾腾地道:钟槿炎比起他老子还是差远了。我要伸手进宫中来太容易了
关天说得不错,早先宁德帝死得太不是时候,而钟槿炎自小也没经过什么磨砺,成为帝王之后,在手段上终究还是差了太多。所以在原剧qíng中,钟桁才能与钟槿炎做到互补。钟槿炎学的正统,而钟桁却比他更擅谋略心计,手腕也比他要狠辣多了。但关天却是个集两者之所长的人,也难怪宁德帝说关天倒是更为肖似他了。
杭清心下平静极了,但脸上的神色却变幻了起来。
关天你要造反吗?
钟槿炎并非你亲子,怎么每次都为了他,连半个好脸也不肯给我。关天酸酸地道。
骁王说出这样的话,可见骁王并不通人qíng。
谁说我不懂得qíng意?我心慕阿卓,难道不正是心中有qíng意吗?
骁王慎言!杭清站了起来,神色更冷。
方才阿卓还问我伤可好了,不正是因为阿卓心中也有我吗?
杭清气得脸颊都绯红了起来,他又是一脚踹了过去,关天却是乐呵呵地受了,杭清那点力道对于他来说,连让他晃一晃的目的都未能达到。
阿卓便在永寿宫中好好等我吧。关天说完,又抬手抚了抚杭清的发,动作瞧着倒是温柔极了。
你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只是你那儿子非要置我于死地,总不能让我束手就擒吧。关天话音落下,突然长臂一揽抱住了杭清的腰,杭清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拉近到了他的跟前,关天心底有一把火在燃烧,那是对钟槿炎的嫉恨,也是对卓渔不可抑制的爱慕。
他将杭清摁在怀中,吻眼看着便要落在杭清的唇上,但就在接近的时候,关天突然硬生生转了弯儿,转而轻吻了一下杭清的额头。
等着我。
关天没有再在永寿宫多作停留,他很快就离开了永寿宫。
只是在他走了之后,才又有人送了个箱子过来,瞧着颇有些眼熟的侍从,杭清这才知道原来这人是关天安cha进来的人。杭清面无表qíng地打开了箱子。里头却装着些残损的兵器,上头还带着血迹,有些是gān涸的,有些还未曾gān涸。
杭清打翻了那箱子:关天这是何意?
那侍从笑了笑,道:骁王说,这是他自凤城回来的路上吃的那些兵器。
杭清眼皮一跳。
这家伙还挺记仇。
当然,也许是在示弱博同qíng。
这是明着告诉他,这些兵器都是来自钟槿炎,那上面的鲜血或许有些就来自他。
杭清面色黑沉地道:拿下去。
侍从顿了顿,却是又从袖中翻出了个盒子来,侍从殷勤地递到了杭清的跟前:还请太后再瞧一瞧,奴婢这便退下去。
杭清冷着脸挑开了盒盖。
侍从们低下了头,根本不敢多看一眼。骁王脾气可不似钟槿炎,钟槿炎处置宫人的手段是足够震慑人,但骁王的手段方才叫人生不如死呢。他们宁可得罪钟槿炎,此刻也不敢违背了骁王的嘱咐,多往杭清看一眼。
这头杭清脑子里的火焰一窜三丈高,不过紧跟着他就有些想笑了。
这是什么手段?
里头整齐地放着chūn宫图册,最好笑的是,旁边紧挨着的还有几个话本。关天送小huáng书给他,是终于不再作掩藏,yù在他跟前露出带着宣誓主权味道的qíngyù一面来了?
杭清将里头的话本拿出来翻了翻。
那就更好玩儿了。
上头竟然都是些寡妇再嫁的故事,什么一嫁二嫁三嫁最夸张的是,有个哥儿嫁过六个人。故事都不长,又狗血又huángbào,每个结局倒是都不错。
关天这是把全天下寡妇再嫁的故事都搜集到一块儿来了,准备给他洗洗脑吗?
杭清这一翻看,就看得久了些。
底下的侍从心底都忐忑极了,他们很清楚关天的行事作风,这送出去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玩意儿。但太后怎么一直没出声呢?这不会是给气疯了吧?侍从小心地抬起头,想看杭清的脸色,却又不敢看。
杭清注意到了他们的小动作,也就gān脆将那盒子砸在了地上:滚出去!叫关天日后莫再来了
侍从却是松了一口气,捡着那盒子就出去了。
他们管那么多作什么呢?只要知道太后将那盒子里的东西都收起来了,他们就已然完成任务了。
等他们都退下去之后,杭清才又翻看起了那些故事。这写手着实有些gān巴巴的,故事写得不太行,想要给他洗脑得等八百辈子了。杭清瞧着,甚至有些想笑。瞧这油墨都还是新的,关天不会是召集了些民间会写故事的,专门让他们编撰些寡妇故事吧?
杭清自个儿看着故事乐了半天,然后又将chūn宫图拿出来津津有味地欣赏了一会儿。这个时代的chūn宫图自然都是两个男子。杭清看完才记起来感叹,他死之前是个何等笔直的人啊,结果才几个世界就弯成回形针了,面对这东西也能面不改色了。还真如系统说的那样,弯着弯着就习惯了
杭清一边慨叹,一边伸手将那chūn宫图撕了个粉碎。
不如此怎能表现出他的怒火中烧呢?
他这时候越是bào怒,越是抵抗,关天才会越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反正造反已经成不可更改的剧qíng了。这时候多赚点好感度比什么都有用。
撕完图册以后,杭清就又仰躺了下去。他紧闭上眼,面上的薄薄绯色都还未消去。侍从们轻手轻脚地进来打扫了gān净,很快,杭清的反应也就传到了关天的耳边去。
随从也将这些话一块儿听了。
那随从忍不住纳起了闷,早在王爷称赞卓太后生得好模样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但是王爷待那卓太后的qíng意怎么就能生生延到现在呢?
世上长得好看的哥儿那么多,怎么偏偏就卓太后呢?
何况人家对您还这副抗拒的姿态。
待汇报的人走了后,随从方才婉转地道:卓太后对待王爷也着实冷酷了些。
他自然是会生气的,他是个面皮薄的人。
随从一口气哽在喉中,差点说不出话来。人家那哪里是面皮薄?那是不待见您呢。可王爷您一腔热qíng,卓太后却
冷淡吗?关天却是突然笑了:那是你没见过他对我笑起来的模样。关天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但卓渔就是有着这样令人越陷越深的力量。卓渔不常对他笑,更多的时候都是瞧不上的,冷淡的但卓渔一旦对他笑起来,关天就觉得恨不能将卓渔藏起来。在那之后,哪怕是卓渔斜睨他的时候,关天都觉得浑身洋溢着舒坦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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